党俊武：应对老龄社会的中国方案和智慧

文清

党俊武，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全国养老服务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老龄科学研究》杂志主编、经济学博士。

中国特色老龄产业的核心内容

《检察风云》：近年来党和政府高瞻远瞩，高度重视老龄科学研究工作，在中国尚未迈入老龄社会的时候就批准成立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旨在盡早从理论上研究应对老龄社会的战略思路。但老龄社会的问题不是简单的民生问题或者健康、养老的问题，而是一个基础性、综合性、战略性和全局性问题，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党俊武：在任何一个国家，老龄社会的问题都是难以应对的，自19世纪60年代法国首先进入老龄社会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成功应对老龄社会带来的各项挑战。可喜的是，我国老龄社会的问题已引起党和政府及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同时也给老龄科学理论工作者提出更高的要求。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是我国全面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顶层设计，也是应对老龄社会的中国方案和中国智慧。但老龄社会的问题影响深远，十分复杂，不能简单处理，需要持续进行全面、系统、科学、深入的调查研究。立足当前，着眼未来，必须把加强老龄科学研究工作放到更加突出的位置，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老龄科学学科体系。

《检察风云》：谈到在社会各界影响巨大的《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您曾指出“该规划所涉及的老龄产业，其实并不是康养产业在现有经济产业板块里的一小块儿”，那么老龄产业都包含哪些核心内容？

党俊武：第一个层次，中国现在的产业结构基本上是年轻型社会的，到2050年中国的产业结构将会从目前的年轻型转变为老龄社会的形态，这个转变意义非常大。从欧美国家来看，100年前的产业结构现在基本上看不到当年的样子了。所以2050年，老龄经济、老龄产业将是一场革命。第二个层次，指的是全生命周期。现在进入老龄化，也进入了长寿时代，全生命的新结构会对现有的生产结构和消费结构带来一场革命。我们要跳出现有经济产业的思维来看未来经济产业的空间。第三个层次，银发经济，也就是老年人经济。现在老年人有2.5亿，未来老年人的流量大概是10个亿，这个量非常大。

养老地产对老龄产业贡献可嘉

《检察风云》：《中国养老产业白皮书》预计，到2020年养老产业市场规模将达到7.7万亿元，复合平均增长率为11.4%，2030年将超过20万亿元。巨量需求催生出庞大的市场。您曾指出“老龄产业引起这么广泛重视，和房地产商做养老地产是分不开的”。房地产业为养老产业做出的贡献都体现在哪些方面？

党俊武：养老产业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产业，不可能每个板块都齐头并进，而且现在很多人都没有关注到这个市场。但房地产对养老市场的贡献可嘉，它起到了一个市场开发的作用。天眼查数据显示，我国养老企业已近5万家，山东、北京、四川的养老企业数量位居全国前三名。

在房地产转型过程中，房地产企业的确是把养老功能加进来了，为房地产市场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方向。养老产业也通过养老地产这个硬资产，探寻出了很多新的模式。之所以说未来养老地产存在一定发展空间，在于它如何依托房地产这个重资产去打造出一些有特色的服务，这是未来养老地产的机会所在。

《检察风云》：近年来“居家养老”让老人对其所住住宅及所在社区提出了“适老性”需要，这也是在以往楼盘开发时少有考虑到的。如何看待“居家养老”这一模式的主流性？

党俊武：2012年，国家第一次明确了“养老服务设施用地”的概念，并要求各地在供地计划中要保证其得到优先推进。相关政策鼓励养老院、护理院、医院等为代表的“非营利性养老机构”，可以通过划拨形式优先获得建设用地。随后各省市政府也跟进落实本地政策，而“非营利性”这一限制条件，在养老机构缺口日益显现后也逐步放开了。如北京就在2019年11月出台文件，支持养老服务机构连锁品牌运营，支持利用国有存量土地、国企自有土地建设集中式居家养老机构。

社区和街道则纷纷将为老人上门安装“适老化”设施放上工作日程。为了紧跟政策，也有开发商开始考虑，是否可以将“适老化”设施作为新住宅设计的一个卖点，从而提高住宅在销售时的吸引力。

险资进入养老产业被广泛看好

《检察风云》：如何看待险资进入养老产业？在引导金融、地产企业等民办养老机构进入养老市场的时候，最需注意的问题是什么？

党俊武：保险+老龄服务是房地产进入养老产业后，养老产业的另一种跨界形式。到目前为止，泰康、中国人寿都开始进入了，尽管很多项目都还在建设当中，但险资进入养老产业是广被业内看好的方向。比如“泰康之家”就采用了“保险+养老社区”相结合的方式，即通过购买指定保险或金融产品获得入住权，入住时缴纳一次性入门费，按月或年收取房屋使用费、餐费及护理费。对保险公司而言，保险与房地产、养老混业经营是另一种尝试。

首先，可以推动保险业的发展，促使更多人去买商业性的养老保险。中国相对于发达国家，保险的密度和深度，即保险的覆盖率和渗透率都很低，亟须推动。其次，保险和老龄服务相结合，相比那些仅提供商业赔偿的传统保险项目，老百姓心里会更踏实，买了保险也能享受相应的服务，他们的晚年生活多了一层保障。

《检察风云》：养老产业是一个高投入、慢产出的业务，如何盈利成为每个参与其中的企业面临的难题。怎么破解盈利问题？

党俊武：险资企业涉足养老地产有三大优势：一是拥有长期的资金优势，二是拥有庞大的客户基础，三是业务模式能够实现产业协同发展。这正好与投入大、周转慢的养老地产项目相契合，而且“保险+养老社区”的产品设计，能使保险资金形成闭环，老人可以选择将保险利益直接支付养老社区的相关费用，解决养老社区服务支付问题。

可见保险与老龄服务结合起来，促进了保险业的战略转型或战略升级。保险公司拿这些“长钱”（长期资金）可以去做一些基础设施建设，这样险资能够很好地融入实体经济。

保险公司可以拿着这些“长钱”去投资实体经济，比如去建一些养老社区，对相关制造业将起到一定带动作用，因为养老服务体系中，必然需要引入很多实物设施和设备。现在中小企业贷款为什么如此困难？就是因为银行的钱大都是短钱，但保险资金不一样，它属于“长钱”，投保人一旦交了以后，10年、20年，甚至更长的几十年都不能动，保险公司可以拿着去做“长钱”的投资。

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发展，险资进入老年产业，对整个产业的推动作用将是巨大的，既把商业养老保险做起来了，又推动了养老产业的发展。对整个老龄产业体系的成长都是很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未来的一个中流砥柱。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