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

◎ 浙江省嘉兴一中实验学校811班

假面姓孙，名有财，在北村可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假面长得矮小精壮，一双骨碌碌转的眼珠子显出天生精明样。从年轻时挑着货担走南闯北到个体批发，他凭借一张巧嘴把生意越做越大，攒了不少身家。如今在村口开了家麻将馆，顺带捎卖些杂货。村里的人一面在他店里消磨时光，一面调侃他为“假面”：有财装穷，还在为这几块钱的生意每天忙碌着，真是越有财越虚伪。

每年春节，对假面来说是最过瘾的时候，麻将桌上座无虚席，室内人声鼎沸、吞云吐雾，一派热闹景象。他自己的三五好友也会到他这齐聚一堂，喝酒、神侃、打牌，玩到天昏地暗，大家都任由自己面红耳赤，脖子上偾张的筋脉突起跳跃。

今年的春节仿佛有些不一样。先是老张打来电话：“老孙啊，我不到你那儿玩了啊，俺儿不让，说有什么病毒……现在电视上天天放那个疫情，说得瘆人得很！”再接着，平时玩得好好的老李头也戴着厚厚的口罩，遮得整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站在外面不进来了。

假面心里气得不行，冲着老李喊道：“大过年的，你戴个白口罩也不嫌晦气！你赶快给我拿掉，进来坐会。”假面像发射的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了一大串。老李只是笑笑，眉眼挤在一起，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假面只好尴尬地安抚几个麻友说：“没事没事，继续继续。”

刚坐下来没多久，两位警察走了进来，说疫情严重，麻将馆一律不得开业，店内的顾客立即解散。假面看看这两位警察脸还嫩着，眼珠一转满脸赔笑说：“支持支持，我马上关门！”边说边把两位警察送到了村口。回来关上门窗，挂上“休业”的牌子后，又开始和等在后门的老友们会合一决高下了。假面和了牌，便得意地说起“娃娃警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被他糊弄的事。谁知，话没讲完，屋内立即安静了下来，他口中的“娃娃警察”已站在了身边，大家面面相觑。假面贴上去又不停地赔笑、递烟，说着“再没下次”的话。却没想，两位警察严肃地教育了一番在场的几位牌友并驱散后，把假面带回了派出所……

晚上，假面辗转反侧，彻夜未眠。一则不适应这硬板床，一身老骨吃不消；二则夜晚太闹，鸣着警笛的警车进进出出，电话声、交谈声、脚步声此起彼伏，没个消停。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假面在接受了一番教育后被放回，经过派出所办公室门口时，他看到了昨天的那两个“娃娃警察”正趴在桌上小憩，边上还放着一碗泡面。假面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回村的路上，假面看到了几位村干部正敲着锣拿着小喇叭喊话，要家家户户待在家里，没事尽量不出门，不给国家添乱；他还看到老李头戴着口罩拿着大水杯匆匆往外走，说要到村口站岗，不让外村人进来；而他的麻将馆门口也没有凑热闹的人了，真是奇了怪了。

假面打开电视，仔细看了看新闻，各地都在抽调医生到武汉誓言铮铮；各地警察都在路口执勤检查，彻夜未眠；各地都在筹集物资支援武汉，热火朝天；尤其那些医生出发前互相鼓励、互相叮咛、依依惜别的镜头让假面心里酸酸的，而那两个“娃娃警察”累趴在桌上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假面关了电视，将货架上的矿泉水、饮料、泡面、面包、火腿肠等搬了下来，装在几个大纸箱里，还有手电筒、洗手液、塑胶手套应该也用得上，他打定主意，把这些都送到派出所去。

他孙有财，不是假面，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