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琳
我相信武汉人不会忘记这个冬天,也一定会记住自己的网格员,因为自1月23日武汉封城,我们被要求居家隔离,第一时间出来管我们吃喝拉撒的就是他们。武汉社区按300人一户划分网格,每个网格配一名社工,平时他们就很忙,和居民打交道,处理居民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武汉疫情爆发,这些“格格”第一时间跳出来冲在一线,保障我们所有人的生活所需。
我家所在的网格,网格员之一是我的邻居苏青。
苏青和大院里居民的关系非常好,大家有事都找她,开个证明、年审个退休证,只要她能办到的,都热情地去做,遇到腿脚不好的,她就上门去办。
这次遇到新冠疫情,苏青的担子更重了。我们院职工22号放假后,苏青还是照例去社区值班。1月26日一大早,我刚好出去扔垃圾回来,看到苏青戴了一顶浴帽、一副搞笑的粉红色泳镜和一个不知哪里翻出来的帆布口罩,正准备出门。见到如此滑稽怪诞的装扮,我笑着问她去哪儿,她说:“街道安排今天开始上班。”
“不是才大年初二?而且外面病毒好严重,你连个正规的防护措施都没有。”我问。
“没办法,现在连医护人员都缺口罩和护目镜,我只能靠这些东西将就下,”苏青也有些无奈,“家里人也说我是‘深井冰,但问题是现在是要去打仗的,我不能当逃兵啊!”
這样的装扮持续三天后,苏青才换上了专业装备。这三天说长不长,但我们院那时已发现疑似病患,由于暂时没有哪个医院有床位,老人只能居家隔离。后来陆续又出现了很多疑似甚至是确诊病患,我知道苏青为此做了很多工作,那段时间她总是早出晚归没有消停。
没过多久,武汉开始封闭小区。本来我们在家隔离,出门也只是采买物资,这下连院子也出不去,生活采买完全落到苏青和另外几名网格员头上。有一天,我听到苏青回家,本想开门跟她聊两句,没想到她手机铃声响起,电话那头很大声说:“苏青,好久没吃饺子了,你们给我送一碗热腾腾的过来吧!”
“大哥,非常时期,家里有啥就吃啥吧,等疫情过去,方便出门了,想吃啥有啥哈!”结束电话,苏青苦笑着自言自语,“你们都把我当成万能的,我也希望自己是万能的!”
我打开门,虽隔着一层纱门,还是能看到苏青疲惫的样子。我安慰她:“这院子里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别想那么多,赶紧先回去吃饭休息吧!”简单聊了两句,我得知苏青刚刚护送院里某个病患家属去酒店集中隔离了,等会吃完饭,她马上要回办公室按节点向全社区发布当天的疫情通报,下午还要去楼栋张贴新版的防疫宣传……
“我妈天天一回家就洗头洗澡,头皮洗破了,头发洗白了,皮肤咋没洗白呢?”苏青读高二的儿子揶揄他妈妈,“她吃饭不跟我们一个桌,睡觉也不跟我爸一个房间,每天晚上接居民电话几通下来就转钟了,现在也顾不上逼我学习了。”
“你妈妈这是在为我们大家做贡献呢,你可要多关心下她咧!”我知道这孩子懂事,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他。
“是啊,我不就是‘四类人员里的‘密接者吗?天天在一线跟病患、家属打交道,可当我争分夺秒如愿为他们申请住进医院、隔离点,不就又帮到了一个人,帮到了一个家庭吗?”这是苏青在朋友圈鼓励自己的话。
疫情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了许多人最真实的一面,而苏青被照出的善良纯粹,一如十五年前,她刚搬来我们这个大院时。
对苏青肃然起敬之余,我也心疼她,祈祷她不会因为工作而中招。她和其他的“格格”,跟我们一样也是血肉之躯,也是父母的孩子和孩子的父母,他们也怕感染,但为了我们,他们选择了“即便会感染也要硬上”,冲在一线舍生忘死。什么叫战士?这就是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