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丽
这天,朋友喝多了酒,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村子里有姐弟两个,姐姐的成绩比弟弟好,可父亲发话了,家里供不起他们两个。高考那天,姐姐悄悄背起行囊,去了远方。两个月后,姐姐给家里汇来了第一笔钱,汇款单上还有一行小字:“我供弟弟上大学。”
4年里,弟弟收到的汇款单从来没有迟到过;4年中,姐姐也没有回过一趟家。弟弟毕业后,决定循着汇款单上的地址去看姐姐。
工厂的大门口,姐姐飞奔着迎了出来,脸上满是惊喜。姐姐瘦了,白了,更好看了。可是,这大晴天,姐姐脚上怎么穿了一双雨靴呢?姐姐不是在厂里当会计吗?
大排档上,姐姐使劲地往弟弟碗里夹菜,另一只手也总往桌子底下藏,可他还是看到了那只手上,结满的一块又一块的痂。
说到这里,朋友已经泣不成声——姐是挖了4年的桃核供我上的大学;姐不回家,是连几百元的路费也舍不得花;姐老说,早生了5分钟我也是姐呀。
他说,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
这是一则有些久远的故事。
那年,女人嫁给了男人,男人是当兵的,婚假一完就匆匆赶回了部队。一个月后,女人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婆婆。哪知婆婆脸一沉,竟说,那就分家吧。
男人不在家,女人挺着个大肚子下地干活,洗衣做饭。一转眼,入了腊月,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月子还没满,女人就下了床,凿开河里的冰凌,给孩子洗尿布。风湿的病根就是那时落下的。
孩子5歲时,女人随了军。十几年后,他们举家迁了回来,因为婆婆得了眼疾,需要手术,身边得有人照顾。病房里,女人把婆婆照顾得无微不至。邻床的病友羡慕地说:“瞧你家闺女多孝顺啊。”婆婆听了,脸上就一阵红一阵白起来。
出了院,女人把婆婆接回了家。她跟男人说:“娘年纪大了,往后就让她住咱家吧。”男人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从前,娘那样对你,你不恨吗?”
女人笑了,说:“老记着那些做啥?好日子还不都在后头。”
男人也笑了,他懂了女人的心。女人的心里长了一棵大树,只逐着阳光与爱生长。你不曾发观,那是因为它一直长着,发出的声音很轻很轻。
(丁强摘自《人生与伴侣》2013年2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