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健
(马来西亚道理书院,马来西亚 槟城11600)
槟城巡按庙三王府坐落于槟岛东北部、离首府乔治市不远的郊区日落洞霹雳冷(Perak Lane,Jelutong),是成立于1969 年的闽南王爷庙。该庙最初设坛在创办人兼老坛主谢晨典先生(1940~2003)谋生的铭记铅桶厂,因着神坛前有株茂密大树,信众在此“荫凉”处安炉和设坛,当地闽南群众与其他华人信众也因神缘“庇荫”,有了日常以神坛活动聚会的场所,故命名为“荫坛”(见图1)。2006 年新庙落成后,按其历史因缘,以及闽南信众相信王爷“代天巡狩”任务的神圣传统,该庙向政府正式注册,根据地方上日常盛行的闽南语发音,正式命名“荫坛巡按庙孙佘池三王府”[1](Im Thuah Soon Aun Beow Sum Ong Hoo),以下简称“巡按庙”。
若以整体槟城王爷信仰而言,当地闽南王爷香火最早可上溯至19 世纪初,现存最早记录的有“家庙”性质的水美宫(今槟城辛柯蔡宗祠)“辛柯蔡王爷”;而该庙也因信众籍贯多元化,由槟城福建公塚一些董事参与发起,将朱、池、李三王爷香火另于丹绒道光(旧称湾岛头,Tanjong Tokong)重建另一水美宫。[2]在槟城分布极广的孙、佘、池三府王爷组合,其王爷信仰则源自福建南安九都仑苍镇蔡西村寮洋山的寮洋宫或灵应宫。此分脉多沿用“灵应”或“灵”字头庙号,并且同样供奉祖庙的孙、佘、池三府王爷,或是其中一二。[3]槟城案例因此常能证实,南洋各处闽南王爷信俗,是基于南中国海出印度洋海域都是闽南文化播迁范围,以及当地闽南人际网络之间相互传播,未必都直接源于中国某处祖庙分播。
槟城巡按庙在筹备“第二届国际孙佘池三王府文化联谊研讨会”公函中,提到其渊源来自福建南安蔡西寮洋灵应堂。[4]灵应堂在槟城最早的分支分别有北海灵应社(建于1846 年)和槟榔屿日落洞大路后灵应社三王府(建于1898 年),早期都表现为地方闽南人公庙,建庙以来便以神明为盟誓对象,订立条规,除了组织宗教活动也带有自治互助的性质,显示出灵应社以宗教精神集体结社以维护地区开拓主权、保护地方秩序的社会功能。[5]如此信仰目的,随着信众以信仰思想同源而分流各地,各地三王府香火渊源宫庙显然都不会离题太远。尤以“马来西亚孙、佘、池三王府总会”成立后,积极团结和联络槟城乃至全国的孙、佘、池三王府信仰团体,并且造访各地的三王府庙,招揽兄弟庙宇加入,更加深互相之间的历史认识。[6]
图1:巡按庙草创期的铭记铅桶厂旧址
图2:2015 年1 月马来西亚孙佘池三王府总会成立仪式
巡按庙设立时,并未指明是何处地区的“三王府”分灵[7],而据称是当年铅桶制造厂工作的一群地区青年,恭请关圣帝君降乩时,神媒偶然感应到孙、佘、池三王府大人“不请自来”的印象。另有根据,是参与活动的人们为了找出邻近流传王爷印象的物证,在制造厂内神台上的竹筒里发现藏着一支老旧令旗。据追问结果,有称是先辈从福建南来时随身携带的三王府大人令旗,在铅桶制造厂聚会的地方群众,因此议论为三王府大人安炉设坛,延续先人信仰认同。[8]
然而,令旗能否作为分香证明是一回事,当地和南安之间难以联系求证却是历史事实。但以群众的闽南文化背景而论,即使二战后马中两国受到“冷战”影响中断民间往来,但当地人凭文化记忆供奉王爷,传承的地域特色和仪式活动等,无疑与各地灵应堂支系颇为接近。巡按庙作为当地群众共建的一座小庙,虽无邻近大路后灵应社历史悠久,或如日落洞芎蕉芭灵应堂有铜制老香炉为分香依据[9],起初也并未单凭来历未明的神明令旗,就仓促定位自身为蔡西乡祖庙灵应堂分支。[10]但按该庙与槟岛孙佘池三王爷兄弟庙宇多年来彼此加强联系与交流、多方模仿与学习[11],以及总会积极联络和牵导全国三王府组织连线,巡按庙无疑因同质神灵联系网络,还是以灵应堂为祖庭,并于2016 年3 月随同总会前往福建南安祭拜。[12]而且,其出版刊物或庙门张挂标语强调立场和愿景,都是说:“创庙四十余载,一路诚敬神约;扎根西日落洞,放眼丝路重开”。勿论先天即成或后天演变,以巡按庙的发展为例,这是闽南王爷信俗在地化不停演变和重构的例子,因时制宜、尽事适今,逐渐凝聚、壮大和发挥信仰活动之影响力,但根本不离追本溯源之德。
王爷信仰源流极其复杂,一般宗教书籍几乎找不到相关资料,方志也很少提及相关记载,而且数量繁多、身份之复杂和多元性,也不易研究。[13]闽台一般说法有瘟神系统、英灵系统、家神系统、国姓爷郑成功祖孙系统、山神系统、戏神系统和星神系统等,凡有官方封号的神祗,或民间奉祀不详其名者都可能称为王爷。[14]
若追本溯源,王爷信仰无例外来自福建闽南地区,而其特点在许多王爷香火,都会沿着明清时期的海洋航线一路漂洋过海“代天巡狩”“过州吃州,过府吃府”和落地生根,并视不同情况和群体聚落之分合,其信仰功能也会随地域环境和社会经济变迁,经时过境迁而演变。[15]虽说古时祭祀“代天巡狩”仪式和习俗也有源自行瘟鬼神和解瘟需要[16],但今逢王爷信仰便指为瘟神的定义[17]、以及回应瘟疫为主线的思考,也可能是一种误差。因为现实中,绝大部分王爷被民间视为祖先神、港口保护神,又是受着信众寄望对付瘟神;但一旦缺少瘟疫压力引发群众集体动机,瘟疫解释就难以成立。因此,回归到信仰群众的日常生活职能,显然才能表现出王爷信仰在地演变和实践层面的真实面貌。[18]而根据李丰楙的田野调查,王爷信仰会因自然、人文环境的不同需求而形成多面向变化。“代天巡狩”的职掌也逐渐多样化,庇护的职能明显高于解瘟性格。但随着卫生医疗水准的提高,以及科学知识日益普及,以至送王舡耗资与费时、华人在独立后的宗教处境等,解瘟和解厄功能已“变相”为日常生活中存在的“消灾”[19]。此外,王爷信仰也伴随华裔先人下南洋垦荒,除了将原乡祖辈亲近和视为祈求对象的神明分香出来、远赴异地,同时也把当地的社会秩序和生活习俗一并转介到了移居地。因此,“王爷”可说是先民思乡情感的依归,也是生命交织的网线。[20]
随着时代、国情、社会经济变迁,和生活环境和水平的大幅度改变,现代社会的信仰组织因应着世俗化与科技理性的蓬勃发展,逐渐取代传统“混合式”宗教信仰所维系社会制度,也可能会转移至制度性宗教团体。既然如此,各地王爷宫庙原来倾向传统“混合性宗教”,也必然被要求专业化和制度化,才能有效执行其社会功能,并有助于整体社会的运作。[21]
巡按庙1969 年安炉设坛,同样经历了时代变迁的起落波折。由于塑料产品冲击金属原料市场,导致铅桶生产停滞,故工友必须另找出路。身为员工的老坛主谢晨典只能将神坛迁出,另于西日落洞的住家设坛。此时善信开始增多,神坛事务也逐渐繁忙。机缘之下,一位商家因商务难题前来祈求三王府大人,后来顺利获得解决,为该庙招引不少商家信众。接着,神坛再从老坛主住家迁出,几经曲折,香火逐渐旺盛而一再搬迁。2002 年1 月25 日,巡按庙申请注册获准为合法宗教团体,并获得开发商答应保留一段庙地。老庙拆除和重新安置期间,老坛主于2003 年往生,由长子谢惟煌接掌,[22]以该庙公选出的“总务”职务,料理日常工作。
然而,一间庙宇只停留在宗教事业是不够的,更无从彰显宗教信仰表述的社会责任。巡按庙在新领导层推动下,首先充实硬体措施和设备。经善信多年热络捐款和支持,新庙终于在2006 年落成,并于3 月17 日举行晋庙仪式,举办迁庙千人联欢宴会,吸引善信约百人参与。[23]入主新庙后,该庙进一步更名为“荫坛巡按庙孙佘池三王府”,开始随着善信对庙宇功能期待,逐步实践和扩大其影响力,保持传统请神问事的功能和基础,而积极参与公益活动。
图3:2006 年落成的槟城巡按庙新庙之神坛
昔日庙宇若是地方群众主要活动中心和精神地标,那么它同时也兼具文化、政治、经济、社交等社会功能。[24]巡按庙循例每周二和周五为信众办事,接受公众询问求助各种事务,每年迎接农历新年也会举办一年一度平安灯点燃仪式,为善信祈求新的一年里吉祥如意、平安健康和财丁兴旺,同时也为社会安宁祈福、消灾解难。该活动常年获得踊跃响应,2007 年和2008 年所点燃的平安灯就多达300~400 盏。[25]灯钱源自中国古代民间信仰,点灯有象征光明、人丁兴旺、保佑平安等多层意义,替善信消灾祈福之余,亦能为庙宇带来捐献收入,维持开支。[26]为回馈善信的支持,巡按庙于2009 年8 月12 日成立40 周年纪念暨三府大人千秋宝诞日千人宴上,将价值2 万3 千令吉的VIVA 国产车以幸运抽奖方式送出[27],此盛举在马来西亚的庙宇晚宴堪称史无前例。这一切收入,又是巡按庙长期捐款各种社会福利事业的经济源头。
更重要是,庙宇藉反馈社会发展信众,也能维系善信互动关系,进而达到社会教化。为了善信和群众更了解巡按庙的事迹和工作,该庙主席尤源隆先生主持撰写庙史,于2016 年7 月出版和分发此印刷双语画册,介绍该庙神明法器、历史、宗旨、人事、活动等等。[28]为了有系统地传播教义,鼓励信徒学经和解经,同年又联合马来西亚道教学院,诚邀台湾史贻辉道长传承、青玄宗坛陈文洲道长弟子李建德来马,参与该庙“第二届国际孙佘池三王府文化联谊研讨会”、校点《代天巡狩说治心消劫妙经》兼开坛主持讲授该经,首开王爷庙主办传经盛典。[29]
历史上,宫庙作为地方信仰组织,是群众因着信仰、以神明为证,捐款集资做共同功德事业的载体。所以,宫庙常有藏粮施贫、兴办学塾或赠医施药之举。巡按庙也延续该传统,视为向神明敬圣尊贤的职责,希望庙宇理事和善信以虔诚之心精诚团结,勿忘参与社会慈善公益的义务。[30]巡按庙自2009 年开始便由热心善信报效各种食品米粮,赠送给予槟州的5 间慈善机构。[31]之后每年逢三王府大人千秋宝诞,都会举办布施,持续捐助米粮食品予各大慈善机构,以及捐款予学校。[32]
王爷信仰“代天巡狩”原意,源于明代形容御史的说法,正如王琛发所言,起源自《幼学琼林》的“代天巡狩,赞称巡按”是老百姓熟悉的概念,亦有表述闽南王爷是以皇亲或大臣,代替天子出巡,以“巡狩”当地展示权势与教化之义;民间信仰心理以朝野事务反映天命伦常,王爷故代理天帝燮理阴阳之权柄,巡察人间、赏善罚恶、施福降祸、驱瘟斩邪。惟成全教化而非只图存形式,必须确保其内涵符合民情脉络和深入人心。[33]鉴于王爷信仰落实本土已有时日,信仰除了结合生活经验和地方环境,社会的进步发展和日新月异等,必将引导民间信仰乃至庙宇作出适度变革。
正如上说,华人宫庙传统以来是地方民众社会事业的载体。而南洋宫庙,延续着传统,转向支持当代社会事业,是早在上个世纪的事。就各地闽南王爷香火而言,20 世纪上半叶瘟疫不再频繁,庙宇的有限群体资源也曾审时度势,转向集中办学、捐款救祖国,以至抵制日货和筹赈抗日等。[34]2014 年3 月1 日,“马来西亚孙佘池三王府总会”藉2014 年3 月1 日北海双溪俘油灵星堂十二年一度筹神庆典之际,顺利主办“第一届国际孙佘池三王府文化联谊研讨会”[35],首开马来西亚庙宇主办学术研讨会的先河。
巡按庙轮值2016 年第二届研讨会,获得马来西亚道教学院联手,广招中国两岸三地、日本琉球群岛以及东盟10 国学者与会,并将庙会、文化与学术结合,举行传统酬神仪式和神辇花车巡境游行等。巡按庙十分重视该活动的筹备和策划,工委会主席陈开春积极呼吁理事会会员、善信在财力和物力上慷慨捐献。[36]这项活动也获得中国华侨大学宗教研究所支持,主题最终确立为“灵显与传播:国际王爷信仰研讨会”。7 月20 日的研讨会进一步促成中国大陆、台、港、澳与东南亚王爷信仰研究学者们的密切交流,同时也为国际提供了新马乃至东南亚各国相关王爷信仰研究的第一手研究成果,特别是缅甸和越南等较少人触及的地域。
值得一提的是,研讨会前晚(7 月19 日),巡按庙于晚上7 时正举行“清净”地方仪式,安排王爷神辇巡境游行。出巡队伍主要走传统闽南街区,从霹雳冷开始,途经崔耀才路(Jalan C.Y.Choy)、海墘(Weld Quay)、牛干冬(Lebuh Chulia)、槟榔律(Penang Road)、头条路(Jalan Magazine)、风车路(Brick Kiln Road/Jalan Gurdwara),再绕道双溪槟榔路(Sungai Penang)回到霹雳冷(见图3),约有20 个单位参与游行队伍,其中8 个单位为花车。[37]根据王琛发解说,巡按庙夜晚巡境,有沿途驱瘟净化的信仰需求,但与传统夜间驱瘟净化的“暗访”无甚关系。“暗访”驱瘟是要求群众闭门,让少数人陪同神驾在街上巡游;而“巡境”是要求大众参与,在氛围中感应神灵全境驱邪施福。更重要是,现在南洋各处宫庙演变成“巡境”多在夜间是趋势,是为着配合张灯结彩花车活动,吸引更多善信参与游行或出门外观赏;尚且,热带国家白天天气酷热,也须考量日间工作天难以兼顾宗教活动。[38]足见安排巡境重要在“理”,考虑不同地方社会习惯、现实状况等因素,并无硬性规范。
苏庆华沿用王铭铭、郑振满等中国学者概念,设想如何界定马来西亚王爷当代的“祭祀圈/信仰圈”,是将之界定为“由某一庙宇(理事部)所主导、联合共同信仰庙群,以州为‘境’的松散概念所筹组的大规模州际王爷祭祀活动”。[39]从巡按庙与总会等兄弟庙“亲属关系”看,州际灵应堂支系的王爷祭祀宗教活动已渐成型。况且,兄弟庙多年来不懈跨州寻找孙、佘、池三王爷庙踪和建立关系,新的当代的“祭祀圈”特色也将逐步建构和发展。巡按庙孙、佘、池三府王爷圣驾夜巡绕境,与兄弟庙神辇和各单位花车、游行队伍共同巡境,驱瘟功能是次要,主题旨在祈求合境平安,亦能助长各庙间的友谊互助,并强化王爷庙与恭迎神驾善信的共同体,发展和扩大王爷信仰圈。
图4:2016 年7 月19 日槟城巡按庙巡境游行路线
而巡按庙重视主办学术活动,以外界对自身学术研究理解自身,也使得巡按庙对于东盟各地华人宫庙的定位,有较全面与深入的认识,不单注意到本身与其他兄弟庙构成当地区域“祭祀圈”。2019 年11 月26 日,巡按庙主办“槟城华人与王爷信仰——巡按庙50 周年文化论坛”,总务谢惟煌会上发言:“宫庙是中国祖庙与后人在南洋各处落地生根的文化纽带,一方面在社区秉承中华神道价值观,服务各族社会福利,另方面通过神明信俗凝聚与延续中华传统认同。”[40]这证实该庙重视自身具体地理位置的社会功能,也重视面向区域外“祖庙”或其他国家“兄弟庙”之历史性与共时性联系。
槟城巡按庙从地区小庙发展迄今已近50 年,多年来恪守本位为信众开坛办事、指点迷津,在老坛主、历届理事和善信们几经波折和共患难、团结互助下,才达致今日显著的地位。在硬体设施完善化和维持庙务之余,该庙理事与善信开始积极推动宗教事业、投身发展社会功能。从孙、佘、池三王爷信仰的兄弟庙宇加强联系和彼此交流,到借鉴和学习他们的公益活动。巡按庙不仅在善信的招揽与互动上有显著表现,每年8 月也藉千秋宝诞宴发起施赠慈善机构和移交捐款等公益活动,为慈善尽一份力,将其视为信仰义务。
再者,巡按庙亦为马来西亚孙佘池三王府总会筹办成员,除了能与兄弟庙树立友谊关系,该庙也从中发掘自我发展定位的根源。巡按庙举办“国际孙佘池三王府文化联谊研讨会”,不仅集合了新马、两岸三地和东南亚学者莅临交流和发表论文,更成为了首间道士传经解经的王爷庙,藉此发扬王爷信仰研究和促进国内外对王爷信仰认识,可谓同时兼具宗教与社会功能意义。
此外,巡按庙藉由主办巡境游行,强化兄弟庙和善信的信仰圈,对于地方小庙而言,不啻为一个能够发展信众和推广信仰活动的机会,也为自身找到了社会定位和影响力。从建庙设坛至今,巡按庙主动转型参与公益事业,发展的文化事业等,对巡按庙来说不仅有利于庙宇的生存,甚至将有益于祭祀圈空间的扩展和发扬光大,形成双收和双赢局面——即不遭社会淘汰,确保自身的地位和社会价值之时,适时适度的变化与调整,终将为传统信仰的存留与发展找到定位。
本文藉由王爷信仰在地化的百年变迁与功能态变,尝试以槟城巡按庙的发展结合讨论,证实了王爷信仰的社会功能不仅能因境而迁,亦能因时而异,它可能出现别人缺少的内容,也可能缺少其他地区普遍的内容[41],还看其根植在什么土地上延续和发展。这也体现了王爷信仰所具有的伸缩性和能动性,得以吸收新的群体共识和多元要求,不会因社会变迁而导致功能缺失,相反地却能继往开来、与现时巧妙结合。可见,王爷信仰生生不息的特点并非旨在“穷则变”,而较近乎于立足在“知常所以能变”的“变而有常”。
注释:
[1]尤源隆初稿、陈开春整理:《荫坛巡按庙三王府孙佘池大人》,槟城:荫坛巡按庙,2016 年,第6 页、第14 页。
[2]参见王琛发:《“代天巡狩”下南洋——马六甲与槟榔屿闽南先民印象中的王爷信仰》,收于金泽、陈进国主编:《宗教人类学(第一辑)》,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 年,第291~292 页;王琛发:《闽南王爷信仰流传马来西亚的历史意义》,《闽台文化研究》2016 年第1 期;张少宽:《槟榔屿华人寺庙碑铭集录》,槟城:南洋田野研究室,2013 年,第85~86 页。
[3]王琛发:《闽南王爷信仰流传马来西亚的历史意义》,《闽台文化研究》2016 年第1 期。
[4]《第二届国际孙佘池三王府文化联谊研讨会缘起》,槟城西日落洞霹雳冷巡按庙孙佘池三王府,2016 年。
[5]参见王琛发:《“代天巡狩”下南洋——马六甲与槟榔屿闽南先民印象中的王爷信仰》,收于金泽、陈进国主编,《宗教人类学(第一辑)》,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 年,第290~291 页。
[6]总会于2017 年6 月8 日正式注册为合法团体,并于2018 年6 月11 日首办会员大会。参见《孙佘池三王府总会行政会议厅开幕礼》,马来西亚《光明日报》,2018 年6 月12 日。
[7]施舟人(Kristofer Schipper)认为“分香”(或“分灵”)是汉人民间社会持续数百年以上的制度,是地方出于利益考量,而得以与外界进行整合与连结的重要管道。每个不同的神明构成一个独立的信仰亡国,经由“分香制度”,将不同社区相互连结在一起,其所建立的主要不是各地方本身权力的巩固与强化,反而是关于社区间网络的强化。此外,“分香体系”实质上也没有一个团体或社区能在另一个团体或社区上施加权威,“祖庙”与“子庙”可任意选择与不同社区或团体建立“分香丛结”关系;各团体或社区亦可不顾“祖庙”,自由选择自己的“分香丛结”。参见丁仁杰:《重访保安村:汉人民间信仰的社会学研究》,台北:联经出版社,2013 年,第198~200 页。
[8]尤源隆初稿、陈开春整理:《荫坛巡按庙三王府孙佘池大人》,槟城:荫坛巡按庙,2016 年,第5 页;《巡按庙小庙办大事,集资成就国际研讨会》,马来西亚《中国报》,2016 年7 月27 日。
[9]《槟城日落洞芎蕉芭灵应堂堂史简介》,“一庙一路” 网,2019 年6 月5 日,http://www.angkongkeng.com/library/60-templeissues/1846-pgjltlengengtongintro。
[10]《马来西亚槟榔屿大路后灵应社孙佘池三王府晋庙庆典暨庆祝一百一十七周年举办“灵应执业”千人晚宴纪念特刊》,槟城:槟城大路后灵应社孙佘池三王府,2015 年,第35 页。
[11]尤源隆初稿、陈开春整理:《荫坛巡按庙三王府孙佘池大人》,槟城:荫坛巡按庙,2016 年,第15 页。
[12]《三州王府面对注册问题,孙佘池总会挪后注册》,马来西亚《南洋商报》,2015 年12 月20 日。
[130]参见康豹(Paul Katz):《屏东县东港镇的迎王祭典:台湾瘟神与王爷信仰之分析》,《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集刊》,1991 年第70 期,第96 页;康豹:《台湾王爷信仰研究的回顾与展望》,《台湾本土宗教研究的新视野和新思维》,台北:南天书局,2003 年,第144~145 页。
[14]《王爷信仰的源与流》,泉州北石文兴宫董事会:“闽台两岸王爷信仰文化交流座谈会”,2014 年2 月4 日,第1~2 页。
[15]参见王琛发:《闽南王爷在南洋:跨国信仰的国际性、历史感与在地化》,《闽台文化研究》2017 年第4 期。
[16]参见李丰楙:《礼祝之儒:代巡信仰的神道观》,《中正汉学研究》2014 年第1 期。
[17]以台湾的王爷信仰研究为例,将王爷信仰视为瘟神的说法有两类:死于瘟疫的厉鬼再成为瘟神,以及道教系统的五瘟神或十二瘟王,后者发展成五福大帝和五年千岁,可被视为王爷,然信众却不以王爷称之。而五福大帝母题变化的五府千岁,则广受信奉为王爷。康豹(Paul Katz)与刘枝万的演变说相似,认为台湾的大部分王爷信仰是厉鬼演化为驱逐疫鬼的神明;李丰楙在此基础上提出功烈英灵说,指王爷出生前有功绩者,死后有显灵的正神。从台湾的王爷信仰的演变来看,很多情况是先虽某家族在厅堂被奉祀,然后再移入庄庙,因此王爷可能具有多种神性。此外,醮域组织、分香等分布范围现象也不可不察。参见林美容:《高雄县王爷庙分析:兼论王爷信仰的姓氏说》,《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集刊》2000 年第88 期。
[18]王琛发:《闽南王爷在南洋:跨国信仰的国际性、历史感与在地化》,《闽台文化研究》2017 年第4 期。
[19]李丰楙:《巡狩南邦:东南亚地区代巡信仰的传播及衍变——以马六甲勇全殿2012 年送王舡为例》,《东亚观念史集刊》,2013 年12 月,第43 页,第46~48 页。
[20]刘廷扬、洪雪琴、黄筑萱:《信众对信仰社会功能的看法与信奉行为关系之研究——以东港东隆宫温王爷信仰为例》,《人文社会科学研究》2009 年第3 卷第1 期。
[21]参考丁仁杰:《社会分化与宗教制度的变迁:当代台湾新兴宗教现象的社会学考察》,台北:联经出版公司,2004年,第246~247 页。
[22][23]参见尤源隆初稿、陈开春整理:《荫坛巡按庙三王府孙佘池大人》,槟城:荫坛巡按庙,2016 年,第6~12 页,第12~14 页。
[24]康英山:《如何从宗教信仰活动中达到社会和谐关係之探讨——以宜兰县冬山乡调训宫及中华道教玄天上帝弘道协会为例》,“玄天上帝信仰与和谐社会建设”学术研讨会台湾论文资料(甲),2007 年,第6 页。
[25]《槟城荫坛巡按庙三王府孙佘池大人公常年表格》;巡按庙提供之报章剪报,惟报章名称不详:《荫坛巡按庙三王府理事会为善信祈求吉祥如意》,马来西亚《光明日报》,2007 月2 月26 日;《霹雳冷荫坛巡按庙点平安灯获热烈响应》,马来西亚《光华日报》,2008 年2 月6 日。
[26]参见吴永猛:《当今台湾道庙灯钱的探讨》,《台湾空中大学商学学报》1995 年第3 期。
[27]《神坛宴幸运抽奖,信徒喜获VIVA 国产车》,马来西亚《光华日报》,2009 年8 月12 日。
[28]参见尤源隆初稿、陈开春整理:《荫坛巡按庙三王府孙佘池大人》,槟城:荫坛巡按庙,2016 年。
[29]《槟霹雳冷孙佘池三王府巡按庙720 开坛传经仪式》,马来西亚《光华日报》,2016 年7 月5 日。
[30]尤源隆初稿、陈开春整理,《荫坛巡按庙三王府孙佘池大人》,槟城:荫坛巡按庙,2016 年,第15 页。
[31]巡按庙提供之报章剪报,惟报章名称不详:《霹雳冷荫坛巡按庙三王府明庆神诞12 日千人宴》,2009 年8 月8 日;《阴坛巡按庙布施5 慈善机构》,2009 年8 月14 日。
[32]巡按庙提供之报章剪报,惟报章名称不详:《霹雳冷巡按庙500 元捐培才》,2011 年7 月18 日;《霹雳冷巡按庙庆神诞,布施米粮给槟5 善团》,2012 年9 月29 日。
[33][34]王琛发:《闽南王爷在南洋:跨国信仰的国际性、历史感与在地化》,《闽台文化研究》2017 年第4 期。
[35]《三州王府面对注册问题,孙佘池总会挪后注册》,马来西亚《南洋商报》,2015 年12 月20 日。
[36]《明年办文化联谊研讨会,邀中日东盟国学者出席》,马来西亚《光华日报》,2015 年8 月5 日:《明年办国际联谊会,陈开春盼善信支持》,马来西亚《光明日报》,2015 年9 月26 日;《陈开春吁各造力挺,明年办国际三王府文研会》,马来西亚《光明日报》,2015 年9 月29 日。
[37]《孙佘池三王府文化联谊研讨会,15 日起进行系列活动》,马来西亚《光华日报》,2016 年7 月5 日。
[38]据2020 年1 月30 日笔者对王琛发博士的电话访谈记录。
[39]苏庆华,《“祭祀圈”与民间社会——以马六甲勇全殿池王爷与五府王爷祭祀为例》,《苏庆华论文选集(卷二)》,雪兰莪:联营出版,2009 年,第167 页。
[40]王琛发:《说好祖先故事,维护民族话语权,中华文化有利多元社会》,马来西亚《中国报》,2016 年11 月29 日。
[41]王琛发:《闽南王爷信仰流传马来西亚的历史意义》,《闽台文化研究》2016 年第1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