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关风雨也关情
◎[美]托马斯·福斯特
每个作家都在利用季节这个素材,但是,每个作家笔下的季节又各有不同。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武断地认为,“夏天”一定等于“甲”,“秋天”一定等于“乙”。作家都知道,尽管有固定的套路,但是实际可以灵活运用。有时,他们会反其道而行之,于是,夏天不再是温暖、丰盛、喜悦,而是闷热、痛苦、尘土飞扬。但不管怎么说,无论作家如何运用,套路还在,并经久不衰。
所以,当你打开一本书时,还是先看看书中的天气和日期吧。下雨或者下雪,冬天或者夏天,人物在发抖或者出汗——每一种现象后面一定蕴藏着某种特殊含义。
你不能要求简单的答案
◎张晓风
我间接认识一个名叫安娜的女孩,据说她也爱诗。她要过生日的时候,我打算送她一本《徐志摩诗集》。那一年我初三,零用钱是没有的,钱的来源必须靠“意外”,要买一本十元左右的书因而是件大事。于是我盘算又盘算,决定一物两用。我打算早一个月买来,小心地读,读完了,还可以完好如新地送给她。不料一读之后就舍不得了,而霸占礼物也说不过去,想来想去,只好动手来抄,把喜欢的诗抄下来。这种事,古人常做,复印机发明以后就渐成绝响了。但不可解的是,抄完诗集以后的我整个和抄书以前的我不一样了。把书送掉的时候,我竟然觉得送出去的只是形体,一切的精华早为我所吸取,这以后我欲罢不能地抄起书来,例如:向老师借来的冰心的《寄小读者》,或者其他散文、诗、小说,都小心地抄在活页纸上。感谢贫穷,感谢匮乏,使我懂得珍惜。
我至今仍深信最好的文学资源是来自双目也来自腕底。古代僧人每每刺血抄经,刺血也许不必,但一字一句抄写的经验却是不应该被取代的享受。仿佛玩玉的人,光看玉是不夠的,还要放在手上抚触,行家叫“盘玉”。中国文字也充满触觉性,必须一个个放在纸上重新描摹——如果可能,加上吟咏会更好,它的听觉和视觉会一时复苏起来,活力弥弥。当此之际,文字如果写的是花,则枝枝叶叶芬芳可攀;如果写的是骏马,则嘶声在耳,鞍辔光鲜,真可一跃而去。我的少年时代没有电视,没有电动玩具,但我反而因此可以看见希腊神话中赛克公主的绝世美貌,黄河冰川上的千古诗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