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
近日刚被判了18年的贪官陈玉慧,官不大,县处级而已,却是天津滨海新区涉案数额最大的墨吏。陈一是喜欢钱,将百元大钞捆齐后,填在床垫下,天天睡在钱上;二是“怕”钱,百元大钞睡在身下,“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什么道理呢?“生怕这一天总会到来”,所以彻夜不能入眠,恐惧得不行。
其实类似陈玉慧的既爱又怕的“双重性”,远不止这一人。重庆市温江区委原书记谢超,受贿巨达5000万。谢书记在一个经过崎岖山路才能到达的荒山顶,修了一处院落,命名“銀铃居”。他隔三差五要独自上山,掀开地毯,打开封闭的暗门,进入这间半人高的地下室,那里藏了多少钱呢?人民币4900万,欧元19万,美金46万,港币210万,等等。谢书记夜观垒成排的“钱墙”,心中好不“愉悦”,真是“心情大好”,这是一方面;另一面呢?他看着那么多的黑金,也时时“惊出一身汗来”,不知哪一天要出事,听着廉政报告,好像“就是指自己”,闻一次警车笛响,也要“竖起耳朵”,真如他的妻子王某所说:“这些钱放了那么久,每天提心吊胆的,你们赶紧都拿走,还是拿去心安……”
贪官天天睡在百元大钞上,却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贪官面对着满地下室的现金,耳朵边却“幻觉”着警车的笛鸣。还有一个齐齐哈尔市委原书记韩冬炎,贪贿了4000万,他不是不怕,生怕哪天“拉清单”,所以专程飞到香港,请“大师”写了一帖符,夜夜放在枕下。这下可安睡了吗?并没有,韩书记坐拥千万,却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的安眠药已经服到极致,可还是“睁眼望天亮”,彻夜辗转,怕得睡不着啊!深圳市原政法委书记蒋尊玉是个远近闻名的大贪官,为了避祸,在他的豪宅供了40尊佛像,可是金碧辉煌香烟缭绕也没有排解他心中极度的恐慌啊,还是从来没有睡过半个好觉。
既然这么怕,那总该“收敛、收手”,不贪不拿了吧?可是贪官的“两重性”,则在于既怕又贪。当然也有胆大妄为,一点也不“怕”的,但多数还是贪心和恐惧并存,而贪欲压倒了一切,成为了“基本面”——曲靖市委原副书记李云忠也是贪了4000万,他日均要受贿1.7万元,虽然“也有点怕”,但哪一天没有拿钱,或哪一天低于这个“日均数”,他“心里就空落落的”。所以一方面知道这样大肆贪贿有“风险”,一方面还是日进万元,不晓得收手。有人说,当官成了“高危职业”,这里重要一条,就是在权力面前,贪欲容易肆虐。贪官之贪,有的说是受到“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封建信条驱使;有的说是因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人生观的支配,当然还有人说是因为“穷怕了”,所以一个钱看得比天还大。他们有的是始贪时不敢,后来习以为常,不拿反而“空落落”的;更多的是看到满室的钞票,也怕也恐慌,但拿惯了,收手也难,所以铤而走险,所以“以身试法”。总之是物欲横流之下,贪欲占了上风,成了常态——不是还有这样的贪官,进去了,抄没了,还叹息“可惜那些房子那些钱”,却没有“可惜”一己的自由和平安?!
近日看到微信之间,流传一篇控制人体“摄食欲望”来降低物欲,以便提高“廉政程度”的“论文”。这是百无奇效后的无奈吗?这是想尽了办法后终于找到的奇招吗?但我总有点怀疑,通过制约口舌肠胃这些器官对于物质的“记忆”来反腐,来抑制贪欲,这真的可靠,真的有效吗?
陈福民荐自《解放日报》2019年12月28日 张建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