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
今年42岁的张娜是一个未婚单身妈妈。为了纪念去世的男友,她通过精子银行,孕育了一个长相酷似他的儿子。
如今孩子已经6岁,张娜很满足自己的现状,收获了担当与成长——
求婚成永别:一转身天人相隔
张娜的儿子天天就读于辽宁一所小学,身高1.30米,智商130,耐力D10,钢琴、尤克里里、绘画、珠心算等等都优于同龄人。不为人知的是,天天,是张娜的私人定制。
20年前的千禧年,张娜和男友胡浩宇同时毕业于北方一所理工大学计算机系。
胡浩宇签约哈尔滨一家电脑公司做程序员,而张娜则签了无锡一家法资公司。
大学四年的感情终究没有逃脱分手的铁律。
虽已分手,两人依旧互相关心着彼此,两人心照不宣却又没有戳破。
直到2004年春节回家,张娜从站台出来,毫无准备地看到胡浩宇竟专程来接她,两人再度拥抱在一起!
深思熟虑后,过完春节回到公司,张娜决定做完手中最后一个项目,就回老家,与浩宇长相厮守。
得知这一决定,浩宇兴奋地说:“亲爱的,等着,我很快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可是,命运之手过于残酷诡异,惊喜竟成永别。2004年6月,张娜突然接到浩宇公司的电话,说胡浩宇在京沈高速公路,辽吉交界路段出了车祸,让她马上赶过去。
张娜心急如焚地赶往出事地,结果,她被交警和工作人员带到了当地的一个殡仪馆,指着四具已经烧成焦炭的尸体,让张娜去认尸!
张娜顿时两腿发软。她竭力跪下来,轻轻抚摸那些残骸。痛苦,从指尖直抵心脏。
最后,张娜终于在一具尸体上看到一枚戒指,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天昏地暗之际,她失去了知觉。
恢复意识后,张娜签了火化合同,抱着浩宇的骨灰坐上了返回辽宁的面包车。
后来,她才得知,出事那天,浩宇请了半个月的带薪假和公司里的三个同事,也是大学时代的同学,决定自驾去无锡向张娜求婚,接她回家。
结果,车刚开到京沈高速,就遭遇了车祸,后面的重型货车追尾,直接把浩宇他们的车挤进前面的货车底部,轿车当场起火,等交警和公路救援赶到,这四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早已无法辨认。
胡浩宇的父亲去世得早,他的母亲收到消息后当场晕倒,被送到医院急救,公司只能通知张娜去认尸。
出事后,张娜高烧不退,精神一度崩溃,她把浩宇的骨灰盒寄存后,将钥匙和寄存证委托公司转交给浩宇的母亲,回到了无锡的公司。
自那之后,张娜整个人犹如一张没有灵魂的皮囊,度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弃的执念:孕育一个“他”的孩子!
直到2005年5月,张娜接到浩宇妈妈打来的电话。那是浩宇妈妈第一次联系张娜。当初张娜没把骨灰盒直接交到她手上,就是因为自责。
可这位善良的母亲只说了一句,“孩子,你受苦了”!一句话,让张娜长久麻木的灵魂刹那间苏醒。
浩宇的妈妈说:“孩子,人总要找到活下去的办法,要是当初你们早点结婚……哎!”
电话挂断之后,张娜突然明白浩宇妈妈欲言又止的意思,她一定是想说:如果你们早点结婚,或许已经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可以成为大家走出悲伤和活下去的动力。
在那之后的5年间,张娜从一个适龄女子熬成32岁的剩女。虽然身边不乏异性追求,可她对其他男人没有丝毫兴趣。眼见着年龄越来越大,张娜下定决心,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要一个孩子,一个长得特别像浩宇的孩子,让他成为浩宇生命的延续!
从2010年开始,张娜开始将这一想法付诸行动。她打电话到当地精子银行咨询,但工作人员告诉她,正规途径的精子定制必须是不孕夫妻双方,一起到场进行相关检查,医院确诊后,要永久建档。
张娜不符合条件。张娜又去医院生殖科咨询。她被告知,各大医院的精子库一直处于告急状态,就算合法夫妻,每年都要排700-800个号,像张娜这样单身还想生孩子的,就算法律允许,恐怕也排不上号。
张娜茫然地走出医院大门,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此后,张娜一直在网上关注有关未婚生子的法律、政策和一些人工授精的相关信息,无意中,她发现了一家河南精子银行。
这家机构的前身是私人产科医院,有正规资质,只要提供身份证明,就支持人工受孕,只是费用要高出许多。虽然他们打着政策倾斜的幌子,但张娜感觉这家机构在捐精者的身体筛查环节存在很大疏漏。考虑再三,只能再次放弃。
从那以后,生个像胡浩宇一样的孩子已经成了张娜的执念。
机缘巧合,2011年底,张娜进了一个单身妈妈亲子群,认识了一个叫芸姐的深圳女人。
芸姐和丈夫结婚三年,在一次旅游途中发生了车祸,丈夫为了保护她去世了。她也像张娜一样,想通过各种途径要一个孩子,最终通过境外中介选择了定制买精这条路,她的女儿就是这么来的。
她把自己和女儿还有去世老公的照片发给张娜,女儿和她去世的先生长得非常像。她告诉张娜,其实在国内有很多高学历、高收入的单身女性没有结婚需求,却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同时,还有很多各方面条件优秀的男士,因为生活压力大,为了供房、供车从事着“私捐”的副业。
几次聊天下来,张娜和芸姐互相敞开了心扉。
但芸姐却一再劝告张娜,一个单身女人养孩子不容易,不能冲动,只凭一时意气很容易日后后悔。
原来,芸姐在生下孩子后,有一年时间不能工作,被周围人误解,风传她和婚外情人害死丈夫,生下私生子,婆婆甚至为此打官司和她争财产。
現在,芸姐总算苦尽甘来,成了一家泰国辅助生殖机构中国区总代理。
不过,她一再让张娜谨慎考虑,毕竟创造一个生命出来就要对他负责。
张娜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芸姐被打动了。
她依照胡浩宇的照片和详细信息,细致耐心地物色。半个月之后,她把对方的信息发给了张娜。
对方33岁,和浩宇长得很像,身高1.83米,智商145,名校毕业,精通三国外语,擅长小提琴、摄影、中国画。
芸姐说她手中掌握的客户资源很可靠,且每个男人的精子最多供2个人使用,以有效预防将来发生伦理问题。
最终,张娜与之谈好了价格,涉及的交通费、住宿费等一系列费用都由张娜负责。想到自己将有希望当母亲,张娜激动不已,也有些坐立不安。
铭心刻骨:另类选择延续爱情
一周后,张娜见到了那个自称“小东”的男人。
小东出生在浙江农村,上面还有个两个哥哥,家庭负担很重。从名校毕业后,他一个人在深圳打拼,要供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子,30万的代步车。
自9年前,前女友移情别恋远嫁美国后,他再也没有结婚生子的念头,而且他本人也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
现在,他是一家广告公司的项目总监。经芸姐从中拉线,小东得知了张娜的情况。
看了胡浩宇的照片,也感慨这世上竟然有和自己那么相像的人。小东很佩服张娜的勇气,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帮张娜这个忙。
在他来之前,芸姐早为他们安排好了流程。张娜先与小东一起去当地正规医院做了检查,筛查家族遗传病史,各项专科检查及心理健康测试。
接下来是更加严格的从细胞到染色体检查,并一一排除了乙肝病毒、梅毒到艾滋病等十几种传染性疾病。
通过了所有的检查后,他们在宾馆内进行了人工授精。小东先在卫生间用无菌杯封好精液,然后离开房间,张娜锁好房门后,用注射器将精子注射进体内。
由于新鲜精子能在4小时内保持较大的活力,只要在排卵期进行,就可以达到怀孕的目的。
用这样的方式,张娜每月排卵期的时候进行人工授精,一共实行了五次。最终,张娜成功了。
张娜抚摸着手上一直戴着的那枚戒指,眼泪滴落在上面:“浩宇,我们终于有孩子了!我一定要好好抚养他长大,让他像你一样,优秀、正直、善良!”
张娜把全款打到小东账户后,收到了一封他发来的邮件。
小东说,如果孩子出生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他是不婚族,但如果需要共同抚养孩子,或者孩子上户口有问题,也可以形婚,只是收费不同罢了。
怀孕5个多月的时候,张娜从公司辞职回辽宁老家待产。张娜特意去看望了浩宇母亲,并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老人家诧异张娜的勇气,也对她腹中的胎儿充满了激动与期待。
2013年10月15日,张娜剖宫产下儿子天天。
给孩子上户口时,张娜交了罚款。
让张娜感动的是,浩宇妈妈还亲自前来帮张娜母亲照顾张娜坐月子。
老人家抱着婴儿,看着天天与浩宇相似的眉眼,哽咽著对张娜说:“谢谢你!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看着他,就感觉我儿子还在……”
张娜母亲曾经责怪她,问:“一个女孩子赌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去孕育一个孩子,值得吗?你这到底是用生命给爱情一个纪念,还是赎心理上的罪?”
张娜觉得这两者皆有吧!一场车祸、四条人命,每个人的人生境遇都是那么不同,如果无法遗忘过去的一切,能做的便是追随内心的感召,放弃别人的评价,活成自己!
在儿子天天的成长过程中,他身上体现出来的南北差异和基因自动优选十分明显。
天天一周岁已经会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喜欢音乐,记忆力超强,对运动的物体特别感兴趣。
张娜也曾担心,这样的家庭抚养方式是否对孩子成长不利。可是,现在儿子6岁多了,比不少孩子都开朗活泼。
如果有人说他没有爸爸,他会大声反击:“谁说我没有爸爸?只不过我爸爸在天堂,你的爸爸在揍你屁股!”
作为一个未婚女人,张娜对本刊记者说出自己的故事,不是想炫耀这种基因筛选,更不是鼓励其他女性都像自己一样,通过这样的途径怀孕生子。
张娜只是希望自己能有生育的自由,就像你也可以选择丁克一样。
对于张娜而言,独自抚育孩子虽然辛苦,但更多的是与孩子相处的快乐与幸福。
这过程让她顿悟的是:孩子,是来教会大人、成全大人的人生的。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在过往生活中,每一个无助、彷徨、将要被击垮的瞬间,张娜都觉得浩宇与自己同在。在他被别人遗忘的时候,张娜却搂着怀里的儿子,悄悄对自己说:“我记得你!我爱你……” 编辑/邵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