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翊辰
凡能播撒种子的地方,就有蓬勃的希望,哪怕头顶磐石,那一点嫩绿总会倔强地昂首,探出它的触角去膜拜阳光。宜昌市夷陵中学校园文学社《百草园》就恰似这粒种子。学校一隅有僻静的园子,那里长满了生命力极强的小草,还有各种肆意在园中唱歌跳舞的昆虫,那里是同学们极爱的一方乐园,和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极为相似,于是“百草园”这个名字就应运而生了!“百草园”虽小、固陋,却能泼洒文字、抒写性灵、唱响生命,他们用自己的心墨,用自己的挚诚,记录着自己对理性与自由的向往,或纵论时事,或书生意气,或诗韵幽幽。时光荏苒,一代一代的“夷陵人”固守、传承着他们的精神家园,从这里迈出了坚实的步伐。
我一直不喜欢楼下的广场舞和楼上的老教授。
每天早上,总要趴在猫眼窥视一番,唯恐碰到那个老教授。照奶奶的话说——长了张猫头鹰脸,晦气。我不信这,但人长得丑是真的。听说是位数学教授,大概把公式搬到脸上来了吧。为人古板也是真的,不管有没有人要急着下楼,他就是踱着方步慢慢地走在楼梯上。
而夜晚的广场舞声又是我所厌恶的。歌词庸俗而歌曲过时,声音就像——钳子,粗暴地夹断你所有的思路,这实在比闹市读书更让人难忍受。即便窗户紧闭,仍声音萦绕,如蚊子嗡嗡,蚂蚁爬背,人欲挠痒而不得,跳脚发怒。
有天中午,头昏脑涨,请了病假回家休息。忽地听到楼上广播声大作,夹以“蹬蹬咚”。我怒火攻心,忍住头痛,踹开门,跨上楼,猛力捶门。
门开了,竟是老教授,这个古板的家伙也会去学广场舞?他看见我,满脸的褶皱收了一点,脸上出现一丝歉意,“我不会跳广场舞,但我老婆子爱跳,我得去陪她嘛。”他黝黑的脸上略透出一丝微红,“我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就自己偷偷练……”
广场舞的声音兀自响着,但于我听来,略略顺耳了一些。
本来腹中已打好的“檄文”,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想起之前看到他眯着眼睛,混浊的目光透过茶色的眼镜,盯着跳舞人群流落出一点不屑,又流露出一丝艳羡。我默默地下楼去了。
过了几天,便看见他在楼下跳舞了。他似乎总慢别人一拍,笨拙地踏着步伐,手又在空中乱舞,活像个青蛙,当他夫人轻盈地,白鹭般地转体时,他也小丑似的,慌忙地换过身来。他那古板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他和着他夫人笑着,和着夕阳,多么美好。夕阳若可垂滴一颗松露,让这变成琥珀永远保存该有多好呀。
广场舞声并不是最美的,但我认为那中午的练舞声,却是最美的声音。里面是一位暮年老人对他老伴迟钝笨拙却美丽的爱。
迟暮的爱,如夕阳,如夜烛,不耀眼但壮美,不轰轰烈烈但真挚伟大。
指导老师点评:
文章选材特别,跳出窠臼,以“我”的视角来看老年人的爱情,角度新颖独特。采用先抑后扬的写法,從最开始的讨厌老教授到知道原委之后的理解原谅,情节设置自然又合情合理。语言幽默诙谐又富于变化。对细节的刻画别具匠心,用词准确,符合人物身份。更可贵的是,作者始终把“声音”贯穿在文章之中,由情感的变化带出“最美的声音”,最后点题,并且升华主题,一气呵成。
——毛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