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女争锋
2019年12月23日,演员闫妮做客《军事纪实》栏目,娓娓讲述了一个90后女兵刘郑伊的故事。刘郑伊,2018年7月从部队一流院校毕业后选择献身边疆——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昭苏县。她之所以如此选择,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源自深入骨髓的边疆血脉。她的爷爷刘水信1964年赴疆成为第一批伊犁边防军人,驻守边疆30 年后,转业回乡。她的父亲刘献伟戍边27年,转业后把家安在伊犁。作为“边三代”的刘郑伊,接过父辈们的旗帜,沿着父辈们的足迹,接力巡逻在边防线上,续写一家三代的戍边故事。
戍边30载,用青春生命守护
1964年,19岁的河南省濮阳市清丰县青年刘水信告别学校,选择参军入伍。绿皮火车一路向西北行驶,“哐当哐当”驶向他心里描摹出的壮美草原。他成为新中国第一批抵达伊犁的边防军人。在伊犁待了一阵子后,刘水信才知道大西北的风,尖利且有耐性,虽然一年只刮两次,但一次能刮半年。然而,比朔风更坚挺的是边防军人的意志。渐渐地,刘水信和战友把漫长的国境线,当作生命线一样去呵护和守卫。1994年,戍守边防30年的刘水信,转业回到河南老家。离别之际,他骑马巡逻至界碑前,留下一张珍贵合影,定格住边防、青春、军马和界碑。
刘水信转业回乡后,儿子刘献伟留在了边疆。在新疆伊犁长大的刘献伟,从小就对骑马巡边的边防生活充满向往,并在18岁那年如愿以偿成为一名边防士兵。入伍前夜,刘水信郑重地告诉儿子:“巡边,绝不仅仅只是走那么一段路,而是用生命守护国土!”刘献伟虽然不太理解此话的分量,还是对着父亲敬了一个庄严军礼,并许下一份承诺。
父子接力,戍边立界
参军后,刘献伟实现了骑马、巡逻的理想,在父親的鼓励下,刘献伟经过一番调整适应、摸爬滚打后,成为一个铮铮铁骨的边防战士,也懂得了父亲的那份期许。有一年夏季,已是边界勘察队队长的刘献伟,带着官兵挺进霍尔果斯河源无人区,执行中哈边境伊犁防区勘界任务。他们背着仪器界桩,扛着脚架,在海拔3000多米的雪山上,根据地图一米一米勘探,一寸一寸测定边境线。虽是夏天,风雪仍说来就来。大风把仪器支架吹下山,刘献伟与战友与风赛跑,下山捡回支架。为保护仪器设备,他们筑起一道人墙,挡在仪器前。勘测结束,他们一个个被风吹麻木了,冰碴凝结在眉毛上,只有眼珠能动。由于天气恶劣,直升机无法按照计划进入无人区,他们临时躲进山洞。夜里气温降到零下十几度,狼群嗥叫……在大自然面前,生命显得很脆弱,使命却显得很崇高。此情此景,刘献伟感受父亲当年的境遇,他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恶劣天气持续5天,他们靠一点干粮和野菜维持生命。最终,熬到天气好转,他们按原路走出无人区。
一周后,刘献伟和战友再次搭乘直升机,将界碑、沙石、钢筋、水泥等物资,运送到上次勘察好的界标点。“边关,就是国界,容不得一丝侵犯,更不能有一点闪失。”下了直升机,为了不让花岗岩界碑有任何“闪失”,刘献伟脱下军大衣将界碑包裹严实,和战友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抬向立碑点。傍晚,他们准备收工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豆大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不管什么情况,也不能让雹子砸了界碑……”刘献伟和战友二话不说脱下大衣,用树枝支撑起大衣,盖在刚灌注完成的混凝土基座上。这座界碑,就是至今仍屹立于中哈边境的312号界碑。
随着刘献伟在勘界立起一座座界碑,女儿刘郑伊也在心中播洒一颗颗边防的种子。刘郑伊1997年出生在河南郑州,满月后不久,母亲就带她到新疆探亲。沿着爷爷当年走过的路,一路颠簸到新疆后,这个肉嘟嘟的宝宝竟然没有像爷爷当年那样呕吐不止。刘献伟见到女儿喜不自禁,见女儿还没有大名,略加思索后取名“刘郑伊”。妻子没有反应过来,问他何意,他说是郑州和伊犁两个地名的简称。稍大一些后,刘献伟经常带女儿去看界碑,并把她抱到界碑旁的石墩上,与界碑合影。上了小学后,刘郑伊能够认出界碑上红色的“中国”二字,以及那一行行立碑日期。426界碑是1997年立下,刘郑伊指着数字对刘献伟说:“爸爸,这是我的出生年份哦。”刘献伟轻抚女儿的头说:“孩子,你和这座界碑同龄。” 从那天起,刘郑伊就记住了边防线上有个和她同龄的“伙伴”。
孙女成“边三代”,把远方守成故乡
2014年9月,刘郑伊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解放军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英语专业。四年后军校毕业前夕,刘郑伊递交了赴边申请书。直到女儿拿到报到通知,刘献伟和妻子才知道女儿的选择。得知女儿被分到自己当年所在的边防连队,刘献伟内心百感交集:“女儿从小听着边关故事长大,甚至名字还带了‘伊字,注定是边关人,可她是女孩子,能不能吃得了那份苦呢?”
半个多世纪后,边防连队有了很大变化,崭新的营房替代爷爷当年住的“地窝子”,父辈吃雪解渴、化冰为水的艰苦岁月也已远去,但恶劣的自然环境始终没有改变。在连队的第一个晚上,刘郑伊望着窗外的那轮边关冷月,情不自禁地哼起《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月光之下、歌声之中,作为一个“边三代”,刘郑伊理解了“边防军人”的分量和血脉传承。
2019年10月,刘郑伊主动报名巡逻连队最远的执勤点小海子。对于连队官兵来说,能够巡逻小海子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除此之外,刘郑伊还有一个小私心,那就是巡逻小海子就像“家庭之约”,可以追寻父辈们的足迹。爷爷刘水信曾到小海子巡逻过,战马“黑虎”陷入沼泽地牺牲,成为爷爷心中永远的痛。父亲刘献伟提起20多年前平安到达小海子,脸上写满开心和自豪。如今,小海子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迎接这个“边三代”呢?刘郑伊心中充满好奇。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把通往小海子的道路,捂得严严实实,几乎分不清楚。第一次骑马巡逻的刘郑伊选择了带有几缕白色马鬃的漂亮头马,尽管也很努力,可还是时不时落在队伍后面。巡逻至界河时,冰雪覆盖的地面看不出路,大家骑得很小心。指导员刚提醒完路上可能有洞,刘郑伊的马还是不小心踩空,连人带马跌倒了。好在雪厚,刘郑伊没有受伤,不过却有点沮丧。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捋了捋马鬃,戏谑地说道:“头马哥,我们老是落后,还好意思叫头马。”然后,爬上马背继续巡逻。
此后,道路更加难走,巡逻队两个小时才行进几公里。随着天色变暗,指导员担心大家很可能会困在山中,于是要求原路返回。尽管刘郑伊一心想要到达小海子,而且小海子也近在眼前,可不得不服从指挥。刘郑伊对着小海子的方向,略带遗憾地说:“尽管时光流转,小海子依旧神秘,不过迟早我会揭开这层面纱的。”
相对爷爷30年、父亲27年的戍边岁月,刘郑伊的边防岁月刚刚起步。她把爷爷与界碑的珍贵合影压在宿舍桌面的玻璃板下,把父亲用过的水壶挂在房间。虽然前方道阻且长,但接受父辈们旗帜的刘郑伊,决心像爷爷和父亲那样献身边防,把人们眼中的边疆远方,日夜坚守成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