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远
摘 要:作为目前保存最早且最为完整的石刻儒家经典,唐石经在中国经典传承史上具有重要价值,清人严可均的《唐石经校文》则是对唐石经的考订最为翔实的一部著作。近年来,随着清代学术研究的走向深入,对《唐石经校文》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其校勘特点的研究上,在整理与研究方面尚有拓展的研究空间。
关键词:清代;严可均;《唐石经校文》;研究现状;述评
中图分类号:K877.4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20)05-0131-03
唐石经,又称“开成石经”,作为目前保存最早且最为完整的石刻儒家经典,在中国经典传承史上具有重要价值。在清代众多研究唐石经的学者中,严可均在经学校勘、文字考证方面最为精良,其著作《唐石经校文》则是校勘唐石经中“最为精密”的一部著作[1]。严可均视唐石经为古本,特别重视其版本价值,他明确指出唐石经是“经本之最完最旧者”[2]。在严可均对唐石经进行的校勘中,他不仅比前人更加重视唐石经的校勘价值,考据也更为翔实,补充和完善了前人在唐石经研究上的不足。但是,目前国内外对严可均的《唐石经校文》研究只有几篇论文,尚无一部研究专著和其整理点校本。国内外学术界的研究大多是以《全文》为例,对严可均的辑佚学研究进行分析总结。因此,系统梳理与严可均《唐石经校文》有关的研究成果,可以对目前国内外学界的研究情况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一、严可均的生平家世与著作
严可均是清代著名的考据学家、校勘学家,一生所著书目等身。严可均是“嘉庆五年举人,精于考据之学,弱冠即出游,足迹半天下,南至岭海,北出塞垣”[3],其间又分别受到同乡友人姚文田和阳湖孙星衍的“校书之聘”。严可均所撰写辑校的作品之多,可以说是清一代之冠,但是在《清史稿》《清史列传》等经典书目中对严可均生平事迹的记载都极为简略,关于严可均的行藏研究尚有空间。据《明史》卷一五一《严震直传》中记载,严可均的远祖严震直,字子敏,曾官至工部尚书。《湖州诗录》记载其祖父严而泰,字锦天,群庠生,有《琴川稿》。其父严其焜,字藻亭,著有《敬修齐诗稿》《金石跋》等[3]。可以看出这些对严可均的诗文和金石之学都有一定的影响。
(一)对严可均的行藏研究
目前对严可均行藏的研究也较为充分。最早可查的资料中,洪焕椿的《乌程严铁桥生平及其著作》中对严可均的事迹和著作进行了简要的梳理,有助于了解严可均的生平和主要著作[4]。洪焕椿另有《乌程严可均著书辑书考略》一文,对严可均的重要著作进一步进行了整理和研究[5]。其次是徐德明与陈韵珊的《清严可均事迹著述编年》,此书梳理了严可均主要的生平事迹,勾勒出了严可均一生的面貌[3],为后人研究严可均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之后是李士彪和吴雨晴撰写的《辑佚大家——严可均传》,将严可均的一生划分为六个时期[6],对严可均的学术特点和成就进行了总结与评价,文献资料收集和研究也更为详细。至此,关于严可均生平事迹的基本研究相对比较完善,但是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嚴可均的论文还比较少,如结合严可均所处的时代背景,以及其游幕生活与学术成就之间的关系等方面。
(二)对严可均著作的研究
清人严可均作为乾嘉朴学的代表之一,生平没有其他的爱好,饮食寝寐皆在书堆中将近60年[3]。严可均作为从小学和金石学入手来研究经学的大家,其著作以“精核”著称,清人对他的著作也极为重视。《续修四库全书》一共收录了严可均的十部著作,《书目答问》也收录了其30多部作品,并且经史子集四部皆有涉及,如《续修四库全书》中收录的严可均的著作包括:《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唐石经校文》《尔雅一切注音》《说文校议》等书。可以看出严可均博涉多通,在文字学、金石学、校勘学等领域都有很高的成就。但是此后对严可均的研究不算太多,大致是因为严可均在清代既没有身居高位,而且清代朴学昌盛,朴学大家众多,严可均也不是当时有名的一流学者,以至于忽视了他的学术价值和意义。
此外,在《中国基本古籍库》《国学宝典》等专业中文古籍数据库中,均收录了严可均的多部作品,如《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以下简称《全文》)是学者们研究唐前文学的必备工具书。但是目前对严可均的研究大多都集中在对其作品《全文》的研究上,对《全文》辨误考证研究的成果比较丰富,对严可均其他作品尤其是《唐石经校文》的关注和研究还不多。在《说文》学领域,严可均的学术成就也很丰富,如著有《说文校议》《说文长编》《说文翼》等作品,其中《说文校议》对后人研究《说文解字》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6]。严可均的金石学成就则主要体现在《唐石经校文》中,唐石经采用的是当时通行的楷体字,严可均则依据石经的原貌还原了其中的文字,在恢复唐石经的本来面目上有着重要的价值[7]。《唐石经校文》是严可均以最接近唐石经原貌的新拓本为底本,广采传世经书善本作为校本,不仅为后世学人校勘的典范,也提供了一条治经门径。因此,梳理严可均的生平家世和著作,不仅有助于对《唐石经校文》的研究,也将对今天唐石经的整理研究、清代乾嘉学术史研究以及清代的金石学研究大有裨益。
二、《唐石经校文》的研究
唐石经作为中国古代继熹平石经、正始石经的第三次刊刻的儒家经典石刻文献,在经学史上具有重要的版本价值。严可均意识到了唐石经的古本地位,特别重视其版本价值和校勘价值。在《唐石经校文叙》中,严可均明确指出唐石经是现如今保存最早且最为完整的儒家经典石刻文献。严可均认为唐石经之前的“嘉祐四石”“绍兴八十七石”,都只剩下了残本,而唐石经巍然独存,“此天地间经本之最完最旧者。”[8]唐石经作为古本,其版本价值和校勘价值不容忽视。在清代众多研究唐石经的学者中,严可均在经学校勘、文字考证方面功底深厚,《唐石经校文》则充分体现了其考据详实、严谨的治学特点,正如李慈铭对《唐石经校文》的评价“此书甚精湛,其抨击亭林之误,几无完肤”[9]。在严可均对唐石经进行的校勘中,不仅比前人更加重视唐石经的校勘价值,考据也更为翔实,补充和完善了前人在唐石经研究上的不足。
(一)《唐石经校文》的版本价值
因校正儒家经书的需要,自汉代以来就有刊刻石经的传统,如东汉的熹平石经、三国魏的三体石经、唐石经等。目前只有唐石经和清石经保存最为完好,尤以唐石经版本为最早,其余石经只有部分残石存世。唐以后的儒家经典流传,因多次转刻所据之本往往不是善本,流传中多有错讹。唐石经作为最古老的且保存比较完整的石刻经书版本,严可均认为清代通行的经书版本逊于宋本,宋本又逊于石经。因此他对唐石经的版本价值特别重视,其《唐石经校文》共校订整理出传世经书与唐石经有异之处3 226条,涉及十二经及附录三种。唐石经的刻写采用了当时的善本,并在每部经书标题下均标注了所依据的版本,如《周易》用王弼注本,《论语》用何晏集解本等[2],因此唐石经在中国经学传承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严可均“于学无所不究,精考据之学,著书不辍”,王欣夫先生认为其“深通许学,非明人之比”,其书《唐石经校文》“本是研究经学的专著,和普通书不同,所以在版本上有相当的价值”[10]。虽然严可均《唐石经校文》有着一定的版本价值,但是尚没有对其进行整体性的研究,只有零碎的介绍和评价性文字。如今人邓球柏所著《论语新解》中,也大量借鉴引用了《唐石经校文》的研究成果,如《乡党》“依前后”,《唐石经校文》中是“依”当作“衣”,磨改作“衣”[11]。作者在后记中也明确提到了此次校定参考了明尼苏达大学馆藏的皕忍堂重刻严可均《唐石经校文》卷九《论语》五十九科,并酌情采入注释之中。
(二)《唐石经校文》的校勘价值
严可均从小学和金石学入手来研究经学,他选用了最接近唐石经原貌的新拓本为底本,广采传世经书善本为校本,对唐石经进行精校精注,其《唐石经校文》为后世学人做了一个校勘的典范。在严可均所处的时代,唐石经一般都以嘉靖乙卯前的摹本为最佳。这主要是因为在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末发生了大地震,唐石经在地震中折断四十石,残损很多。地震后虽然经过了修整,却没有对残损部分予以修补。直到三十年后的万历十六年(1588),才对唐石经进行了全面的修葺补刻,由西安府学生员王尧惠等进行补缺。原本没有扰乱唐石经原本,特意在唐石经之外又另立了小石碑,以备参考。只不过后人在补刻文字的时候,将残缺的经文经过剪裁黏贴补充完整了。由于据以补刻的文本是明朝的传世本,而非唐代的古本,所以补刻文字与原刻经文应该区别对待。到了严可均的时代,嘉靖乙卯地震前的旧拓本已经不容易得到了。严可均经过研究,认为附有王尧惠等补刻字的拓本是不可靠的,他没有像顾炎武等清代学者一样,以王尧惠的补字装册本为底本,而是从友人叶绍楏处借到了唐石经的拓片,选用了没有经过装册的唐石经新拓本,在底本的选择上保证了唐石经的原貌,而且不受王尧惠的补字装册本的误导。因此,在唐石经底本的确定上,严可均的《唐石经校文》超过了前人对唐石经的研究。
近年来,可查到的仅有徐德明《严可均〈唐石经校文〉的校勘特点》这一篇期刊论文,对严可均的《唐石经校文》的校勘进行了探讨研究[12]。徐德明认为,《唐石经校文》不仅是一部研究经学的重要著作,而且也是校勘学中的一个光辉典范。他从《唐石经校文》的校例、通校特点和校勘方法进一步分析和总结,认为《唐石经校文》具有完整的体例、精细的通校和精密的校勘方法。同时,他也指出了《唐石经校文》的疏漏之处,一是失之武断,二是屡立孤证。但是因严可均考据之翔实,有志于研读石经的学者,应以严可均的《唐石经校文》为“圭臬”[12],其《唐石经校文》的学术价值已经超越了校勘的原本范围和界定。
此外,诸如清代王引之撰写的《经义述闻》,对《周易》《尚书》《仪礼》等十二种经书进行校订、标点和训释,文中多处引用《唐石经校文》。如《为大烛》中“宵,则庶子执烛于阼阶上,司宫执烛于西阶上,甸人执大烛于庭,阍人为大烛于门外。唐石经阍人句内无大字。《唐石经校文》曰:‘《大射仪》无大字,明此亦当无。”[13]今人陈居渊所著《周易今古文考证》中也有引用《唐石经校文》[14],比照今本《周易》经文,对《周易》今、古文字作整理与考证。今天研究关注严可均的《唐石经校文》,需要重新重视它在经学传承上的意义,以及金石文献与传世文献之间互相补正的作用。
三、《唐石经校文》研究的不足与展望
唐石经刻成后,世人因其文辞繁冗累赘,在宋、元、明三代皆不予以重视,一直到清代才开始对唐石经有所重视。清代学者用唐石经来校勘传世的儒家文献,充分显示了唐石經的校勘价值和版本价值。清初顾炎武撰写《石经考》《金石文字记》等著作,他是清代最早开始对唐石经进行研究的学者。其后研究者众多,而严可均的《唐石经校文》则是其中的最为精湛者,其的文献价值也主要体现在堪正传世经文版本之误、保存唐石经之真以及辨正前人对唐石经的误读这三个方面[2]。书中依据尚未装册的唐石经拓本作为底本,对唐石经进行校勘,与阮元《十三经校勘记》同为研读经学者必备的书目。
综上所述,随着近年来清代学术研究走向深入,学者们普遍认同严可均从金石学出发研究经典的研究方法,其《唐石经校文》在研究唐石经的专书中,是公认的校勘最全面、水平最高的一部。但是对严可均的《唐石经校文》等经学著作尚留有一定的研究空间,今天研究关注严可均的《唐石经校文》,需要重新重视它在经学传承上的意义,以及金石文献与传世文献之间互相补正的作用。
参考文献:
[1]张舜徽.爱晚庐随笔[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452.
[2][清]严可均.唐石经校文.清嘉庆九年四录堂刻本.
[3]陈韵珊,徐德明.清严可均事迹著述编年[M].台北:艺文印书馆,1995:141.
[4]洪焕椿.乌城严铁桥生平及其著作[J].浙江省通志馆馆刊(创刊号),1945.
[5]洪焕椿.浙江文献丛考[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
[6]李士彪,吴雨晴.辑佚大家:严可均传[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8:1.
[7]羅军风.唐石经的版本利用[J].人类文化遗产保护,2009(1).
[8][清]严可均.铁桥漫稿.清道光十八年四录堂刻本.
[9]李慈铭著.由云龙辑.越缦堂读书记[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1:1061.
[10]王欣夫.文献学讲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136.
[11]邓球柏.论语新解[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2009:423.
[12]徐德明.严可均《唐石经校文》的校勘特点[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2(5).
[13][清]王引之.经义述闻[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252.
[14]陈居渊.周易今古文考证[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196.
Abstract:As the earliest and most complete stone-carved Confucian classics, the Tang Dynasty stone scripture has an important value in the history of the inheritance of Chinese classics. The Annotation of Tang Dynasty Stone Scripture written by Yan Kejun is the most detailed work in the examination and evaluation of the Tang Dynasty stone scripture. In recent years, with the deepening of academic research in the Qing Dynasty, the research of The Annotation of Tang Dynasty Stone Scripture mainly focuses on its collation characteristics. Therefore, there is still room for further research in collation and research.
Key words:Qing Dynasty; Yan Kejun; The Annotation of Tang Dynasty Stone Scripture; research status; review
(责任编辑:刘东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