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藏族题材电影概念的再辨析

2020-05-26 02:02龙珂
艺术评鉴 2020年7期
关键词:新世纪

龙珂

摘要:新世纪以来,中国经济的繁荣使得电影事业有了长足的发展。在这其中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也随着中国电影的市场化进程加深,再次焕发出了新鲜的活力。由于地理位置和文化保护等方面的关系,其中尤为突出的就是藏族题材电影。但值得注意的是,当下的藏族题材电影经过市场化的融资和制作,呈现出多种多样的风格样式和文化诉求。这与新中国刚成立时期的同类题材电影在生产背景、生产流程、制作工艺和发行渠道等问题中有很大的不同。随着经济资本的介入,为了宣传的需要业界一直对“藏族题材电影”“藏地影像”“藏族电影”“藏地电影”“西藏电影”“藏语电影”等叫法比较含混,似乎与藏族有关的电影就可以灌之上述称谓。虽然有少数学者对此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观念和看法,但就整个学界而言对此问题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在全球化、信息化的今天,对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藏区影片我们该如何界定它?为此,借这篇文章笔者准备梳理一下相关的概念发展,探讨中国藏族母语电影的概念演变及发展过程。

关键词:新世纪   藏族题材   电影概念

一、少數民族题材电影时期

在历史上,藏区因其特殊的地理环境和自然风光一直就是国内外探险者十分青睐的地域。在照相术诞生之后,这些探险家们在探险的同时利用刚发明的影像技术记录了早期的藏区。瑞典籍探险家斯文·赫定在 1893 年进入中国完成对西域和西藏的探险考察后,拍摄了关于藏区的早期影像。在1903年,德国探险者威廉·费尔希纳就开始将其在藏区的探险经历拍成纪录电影,开辟了藏区纪录片的先河。在1939年,我国早期电影教育家、金陵大学的孙明经教授参加了当年的川康科学考察团,完成了8集茶马贾道考察纪实电影:《西康》《西康一瞥》《雅安边茶》《川康道上》《省会康定》《金矿铁矿》《草原风光》《康人生活》《喇嘛生活》。[1]在这里我们不难发现,这一时期的作品大多涉及纪录片的范畴。由于电影制作技术发展和当时地理环境的制约,在这一时期很少出现故事片。

新中国建立之初,藏区也是新中国电影拍摄的一个重要地域选择。在十七年时期,我国共拍摄约17部少数民族题材影片,其中《农奴》就是这个时期藏族题材电影的代表。到了1996年第五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学术研讨会上,学者们就对少数民族题材电影的边界和内涵进行了首次大讨论。当时王志敏先生提出了的“少数民族电影的三个原则:文化原则、作者原则和题材原则”,[4]饶曙光先生也提出了的“题材与文化表征才是更加合理的边界”[4]。就如饶曙光先生的界定方式一样,笔者认为题材与文化表征才是更加合理的边界。在同一个国家的文化视野里,本国内跨民族文化的传播和融合本就是重中之重。这也是后来对于藏地影像和藏语电影的区别产生极大的影响。后来,陈剑雨在《重视少数民族电影创作》一文则明确指出以下三类是“少数民族电影”:一是少数民族导演拍摄的反映本民族生活的影片,二是由少数民族导演拍摄的反映其化少数民族生活的影片,三是由汉族导演拍摄的反映少数民族生活的影片。这时,少数民族题材电影的概念才首次得以明晰,反应藏族地域自然及人文风情的电影有一个为人熟知的名字——“藏族题材电影”。

二、藏地影像

但是根据资料的记载,“藏地电影”是最近几年才开始使用和流行起来的名词,在几年之前该名词并没有出现,“藏地”二字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和发展,已经没有详细的材料进行考证。但笔者将知网收录的文献期刊进行了一下简单地梳理,详细的研究“藏地”一次产生和发展的具体脉络。在知网中以“藏地”为关键词进行标题搜索硕博论文,最早的一篇是四川大学邓前程的博士论文《明代藏地施政的特殊性:古代中央王朝治理藏区的一种范式研究》(2003)。其次是中央民族大学 卢亮华的硕士论文《明代中央政府赴藏地使者辑考》(2010);云南大学 何杏的硕士论文《写在大地和心灵之间——论范稳的“藏地三部曲”》(2010)。直到2012年西南民族大学张明的博士论文《藏地人类学纪录片研究》标题中才出现了与影像相关的“藏地”二字。直到2019年,在知网上收录的以“藏地”为标题,并且与影像相关的硕博论文一共9篇。其中博士论文一篇,硕士论文8篇。在知网中查询以“藏地”为标题的期刊最早的一篇是王继光先生1986年发表在《西藏研究》上的《明代中央政府赴藏地使者事辑(上)》《明代中央政府赴藏地使者事辑(下)》。直到2010年3月在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上由张明发表了文章《藏地纪录片发展史略》,藏地一词才和影像拉上了关系。直到2019年在知网中收录的期刊文章中,以“藏地”为标题且与影像相关的文章共有15篇。

从以上的收录信息中我们不难发现,首先,“藏地”是一个地理学范畴的词汇。其主要指代的是某一个特定的地理位置,从历史学和地理学的角度上来分析,“藏地”一词也主要是从这些方面产生和发展的。所以,早期“藏地”一词的使用多是历史学、地理学。比如:博士论文《明代藏地施政的特殊性:古代中央王朝治理藏区的一种范式研究 》或者期刊文章《明代中央政府赴藏地使者事辑(下)》。在这类文章中,由于对历史上的藏族聚集区域需要一个称呼,因此选择了“藏地”一词进行指代。这时的“藏地”二字代表的是:历史上藏族人民聚集生活的地方。所以,它有别于今天的西藏地区,同时也有别于今天的“藏区”。是在一定历史时期的生活地域和行政区划的综合划分。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学和社会学也开始使用“藏地”一词。比如:2012年兰州大学杨艳玲的博士论文《新时期藏地汉语小说视野中的阿来及其意义》;2011年8月15日的《中国藏学》发表的石硕先生的《藏地山崖式建筑的起源及苯教文化内涵》等等。可以说,文学与社会学将“藏地”一词从历史学和地理学中借鉴过来使用。在没有了历史年代的制约,文学和社会学强调了“藏地”的一层新特征:是具有完整的藏族人民生活的社会关系体系的空间环境。艺术学门类中的文学首次与“藏地”二字结合在了一起,这也为后面电影学与“藏地”的结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其次,在包含“藏地”同时也影像相关的期刊论文中,我们会发现这些标题多与纪录片、影像志连用。比如2012年西南民族大学张明的博士论文《藏地人类学纪录片研究》和2017年1月杨伟、杨远婴在《民族艺术研究》发表的《传播与建构:藏地题材纪实影像论略》。从1895年卢米埃尔兄弟在法国咖啡馆的首次放映活动开始,记录就成为影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仿佛是影像与生俱来的一个基本特征。1922年弗拉哈迪完成了其代表作《北方的纳努克》的制作和上映。象征着纪录片正式踏上历史的舞台。后来法国新浪潮时期,安德烈· 巴赞对提出了长镜头理论,他认为摄影的美学特征在于揭示真实,要尽可能地保证影像的时空连续性。随着西方人类学的兴起以及影像技术的发展,以影像记录的方式很快成为了人类学的重要手段之一。这也为影像与人类学范畴地域划分的“藏地”相结合提供了先决条件。

因此,“藏地”一词与影像的结合是交叉学科的必然结果。同时,笔者认为“藏地”与“影像”二字组合更加符合实际。首先,无论是历史学、地理学还是人类学,对于影像的真实记录强调性较高。“影像”是人对视觉感知的物质再现。从记录和再现的维度来看,藏地和影像两词的契合度是比较高的。其次,如之前所说,藏族题材电影强调的是题材和文化作为他的边界,也就是说,对于影像创作者的身份属性不做过多要求。“藏地影像”在这个维度上可以说存在着或多或少的他者视角或观察者视角。对于影像记录者的身份并没有任何严格的区分。

三、藏语电影与藏地电影

“藏语电影”和“藏地电影”其共同的特点是有“电影”一词。从中国的学科建构来说,电影学属于艺术学的一个分支。同时,电影也是七大艺术门类之一。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说,电影是指有艺术价值和人类学价值的影像,其所记录的影像内容可以从艺术的层面上进行赏析,同时也可以从社会学、人类学的角度上来进行分析,其影像内容具备多层面多角度的研究价值,这也是为何将藏语电影和藏地电影放置在藏地影像之后再来描述的原因。在笔者看来,藏语电影和藏地电影都是藏地影像的一个分支。它们主要是指藏地影像中属于电影的一个分类,从每一个大类的层面上来说,它们都属于我国的传统电影,由于其故事内涵和表述语言的特殊性,又独立的形成了一个分支,这就是藏地影像。

藏语电影全称是“藏族母语电影”。“母语”的含义在《辞海》中指“儿童习得的第一语言。多为本民族或本国语言。”[5]但是,我们需要注意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从国家层面来说,母语是指普通话。而藏语在中国被称为少数民族语言。它更多的对应的是西方的族群概念。“国产母语电影”是2004年电影体制改革后出现的少数民族题材电影的新的分支。[2]同样是在2004年一部青海藏族导演万玛才旦的影片《静静的嘛呢石》横空出世。此影片一出,立即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当年即获得金鸡奖最佳导演处女作奖。在营销的层面上,原本的“国产藏族母语电影”又被一些人去掉了“族、母”二字,变为“国产藏语电影”。这种电影具备如下特征:影片使用藏语言为第一语言;讲诉藏族人民的故事;事件发生在藏区;主创人员的身份为藏族。藏语电影中的第四个特征:主创身份为藏族。在1996年的时候饶曙光先生就已经针对这个问题提出了“题材与文化表征才是更加合理的边界”。现在看来,什么是其文化的表征呢?笔者认为,并不是指主创人员的血缘身份,而是指主创人员的文化身份。当主创人员是以一种内部的文化体系的视角来讲故事时,这样的作品我们应该将它归结为藏语电影的范畴。比如说:张扬导演的电影《冈仁波齐》。也许因为如此,母语电影在国家层面的应用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血缘关系作为“母语电影”的考察和评判标准。因此笔者认为,一切以藏语为影片本身用语,以藏族人为影片演员,以表现藏族及藏地文化为核心的电影就叫做“藏语电影”。

相对地,藏地电影对故事发生环境空间提出了要求,必须是“藏地”所发生的故事。反而对影片中所使用的语言并没有做要求。藏地电影仅仅是依据空间位置来进行规定的,只要是在藏地进行拍摄的电影或者是在藏地发生的电影故事,都可以称之为藏地电影。至于电影中使用什么样的语言进行表述并没有具体的要求,这也就使得藏地电影的类型和范围比较丰富广泛,很多使用普通话进行对话的电影也都可以称之为藏地电影。但是从藏地电影和“藏语电影”的定义的比较上就可以看出,有一部分使用普通话进行表述的电影,虽然故事是发生在藏族地区,其表现的也是藏族的风俗人情以及地理文化,但是这一部分电影并不能将其归类为“藏语电影”,只能说其属于藏地电影。举例说明一下:《红河谷》是1996年由冯小宁导演的一部知名电影,其故事发生地就在中国西藏。但是,其语言并不是使用的藏语,而是普通话。所以,这部电影的归类就应该属于藏地电影而不是藏语电影。

四、结语

综上所述,藏语电影对电影的对白进行了要求,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文化的内视角。要求主创人员对藏族文化有比较深厚的了解。影片故事尊重藏族文化习惯,将焦点对准藏族人民的真实生活。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存在藏族同胞在内地生活的电影,只要使用的是藏语,也应该属于藏语电影的范畴。而藏地电影藏族对故事发生地进行了规定,多是将故事焦点放置在外来人与藏族人之间的交流和沟通上,其电影的整体行文思路以及故事的发展思路都与藏族同胞有关联,整个电影的赏析视角以及拍摄视角都比较的固定,多数时候是一种外视角或者是融合视角。

在实际的市场经济中,正因为历史习惯和导演们对于冲突的理解与表达。所以使得具有民族志和人类学意义或具备较高价值的藏地电影的娱乐性不足;同时,由于藏族导演的缺乏和非藏族导演对藏族文化的了解不深,使得藏语电影还存在着族群间跨文化传播的障碍,受众边缘。虽然这些影片无论是国内的金鸡、百花奖,还是国外的A类电影节,它们都是获奖频频,但在面对市场的时候却总是受到冷遇和苛责。无论是藏语电影还是藏地电影,无论是内视角还是外视角。为了真正受到市场的接受,走上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其最重要的是内外视角的融合,是族群间文化的融合。只有在文化融合的前提下,那道阻礙交流的鸿沟才能被填平,藏语电影和藏地电影真正的可持续性发展。

参考文献:

[1]吴秋林,陈学礼.中国西部民族文化通志:影视卷[M].南宁:云南人民出版社,2015.

[2]胡谱忠.母语电影的来龙去脉[J].中国民族,2012,(Z1).

[3]安德鲁·西格森,刘宇清,张瑶.民族电影的概念[J].电影艺术,2016,(01).

[4]中国电影家协会编.论中国少数民族电影:第五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学术探讨会文集[C].中国电影出版社,1997.

[5]夏征农.辞海——1999年版缩印珍藏本[M].上海:上海辞书,2011.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07-017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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