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观察

李天锐

宣扬“善意的谎言”，悠着点！

“善 意的谎言：医疗队里的女护士，瞒着家里人去了武汉！”“八旬老人街头晕倒离世，警民联合编织善意的谎言。”

前段时间，在一些新闻报道中，常对此类“善意的谎言”加以宣扬。为避免父母担心，有的援鄂医生天天与父母视频：“我在（本地）医院值班呢，就住在VIP病房，环境特别好，所以看起来不像医院。”有的外省干部为了帮助抗疫，加入了志愿者队伍，却对单位说在家中隔离;有老人因心梗离世，为避免其老伴受刺激，热心女士和民警骗她说：他没病，不让你带他回家，让你孩子带他回家……

还有一种所谓的“善意谎言”。春运中，某地火车站人流密集，大家挤在一起流动缓慢。当地准备如万不得已，就假称同城另一火车站也有车坐，分流滞留旅客去那里候车，使人群流动起来。

一名官员还公开披露过对老同志的善意谎言。在一次文稿起草中，一名职务更高、年龄更大的老同志负责起草总结报告，总是过不了关。领导将总结报告交给这名官员修改。他便请领导告知老同志，老同志起草的总结报告基础很好，顺利通过了。领导照办后，老同志高兴地撤离了起草组。事实上，在谈到对下属的培养时，一些干部也有类似“善意谎言”的办法，鼓励其奋起直追。

宣传此类善意的谎言，出发点是好的，多数报道中，其结果也是好的。但在记者看来，不宜大加宣扬。

首先，不少宣传“善意谎言”的做法，本身就值得商榷。工作人员对组织撒谎，已经违反了纪律规矩，后来当地动用了容错机制。春运中，如果旅客都按疏导去另一车站，却发现没车坐，难保不會情绪激动，大呼上当，进而对车站乃至主管部门的公信力产生很大疑问。

更何况，“善意的谎言”本质是谎言，有时同样会“用一个谎言来圆一个谎言”，极易露馅。有一组报道详细讲述了老兵为牺牲战友尽孝的故事。老兵对身体不好又高龄的烈士母亲谎称其子有重要任务，不能随时尽孝，隔一段时间，便谎称其子又调动了工作，到了更保密单位，天南海北都跑遍了，最后谎言被戳穿。事实上，从街道慰问和邻居态度中，烈士母亲早已察觉到不对劲。这种并未做好足够准备和沟通的善意谎言，原本没有必要。

其次，还有重重问题隐藏在善意谎言背后，让人不得其解。比如，医疗队员援鄂多日，父母仍蒙在鼓里。有关方面是否如承诺的那样关照队员家属，为其解决了后顾之忧？警民说了善意的谎言后，老先生的其他家属到来，老伴得知真相后有何举动？如果上文中的老同志后来在会场听到自己“基础很好”的稿子被全盘弃用，又有怎样的心境？这些关键信息，在上述报道中难觅踪影。

事实上，这类大篇幅宣传的“善意谎言”，还反映出了更多深层次问题。比如，上述及类似车站，能否从人流密集、川流不息且当地容易遭受各种自然气象灾害等情况中汲取教训，完善相关设施及应急机制，让高峰期人流不再汹涌;老同志的稿子反复修改，最后推倒重来，是否也说明单位在工作安排、上下沟通交流等方面存在问题？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

因此，对“善意的谎言”要客观看待，要悠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