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来客

黄超鹏

张教授拖着疲惫的身躯，驱车回到城里的住所。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澡都没有洗，就倒在那皱巴巴的床单上，闷头睡了过去。临睡前，他将手机闹钟调到了第二天清晨六点钟，因为第二天他要赶回基地去主持火星项目的开工庆典。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张教授仿佛又回到战斗了几百个日夜的实验室，面对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火星星体和地表图片，满眼都是沙丘和砾石。张教授负责的团队曾在火星上发现了少量的水，但没有发现任何生命体，于是，他们决定进一步开发火星，把无人挖掘机送上去，开疆辟土，希望为后世的人类建造一个地球以外的住所。

突然，院子里巨大的响声将张教授从睡梦中拉了起来。他摸索著戴好眼镜，跌跌撞撞地跑到前门。

眼前弥漫着迷雾，张教授根本无法判断响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也不清楚院子里发生了何事。

“兄弟！都检测过了吧？没有问题吧？”张教授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忙转身四下张望寻找，可搜遍了也没见到一个人。

张教授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可耳朵生疼，看来不是梦境。

这时，另一个相似的声音又在张教授耳边响起来，似在对答：“放心，已经过严格侦测和反复验证，这一带没有生命体，可以放心开发。”

“好，那我们将仪器带下来吧。”

“不用几秒，这里就将被夷为平地！”两个声音得意地笑起来，笑得张教授毛骨悚然。他抬起头，大声地朝迷雾喊道：“你们是谁？是在搞恶作剧吗？”

没有人回应，张教授只听到轰隆的机器驱动声。

“我在这里，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人还是鬼？还是外星人？”张教授边问边想跑出房去。可怕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兄弟，你说在这个蓝色星球上，会不会有活的东西呢？”

张教授猜测，他们口中所说的蓝色星球应该就是地球，或许他真的遇到了不明外星人造访地球。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跳到院子中央，抬头挺胸，高高举起双手，努力地向着天空挥手。

“我在这里，你们能看到我吗？”张教授尽力呐喊道。

“别开玩笑啦。活的东西？你用什么标准来定义呢？是用火星人的标准，还是用这颗星球上的人的标准来定义呢？”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当然是用火星人的标准啦。”两个声音又笑起来，同声说道，“所以，用我们的标准看，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东西都没有生命，对吧？”

“不，不对！”张教授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叫道，想引起外星人的注意，“我们都是有生命的，瞧，我活生生地在动，我们还会说话，能交流，有文字，有多种多样的文化……你们不能侵略我们，也不能毁灭地球……我知道你们来自火星，请出来跟我相见，我们应该可以和平相处的。”

张教授嘶吼着，近乎歇斯底里，最后整个人瘫坐地上，不停抽泣。渐渐地，机械的轰鸣声消失了，周围又恢复了宁静。

“现在，张教授，你终于肯承认外星球上也有可以交流的生命体了吧？”声音再次打破宁静，这下很明显是朝张教授发问。

张教授愣住，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一个声音说：“如果我告诉你，火星的生命体就是那些沙丘和砾石，你相信吗？”另一个声音接着说道：“你还会发射飞船去占领沙丘和砾石，开发火星吗？”

“不会，不会，我绝对不会。”张教授拼命摇头说道。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院子里的迷雾已消失无影，天边露出一点点阳光，露珠在青嫩的草叶上滑动，院子里的花朵摇曳生姿，各自绽放，一切如常。

“难道是梦？”张教授自言自语。

“不是梦！”天空中传来一个强烈的声音。

张教授吓了一跳，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冲到自己的车子里。他驾驶着车子向发射场的方向飞驰而去，他得赶紧回去，去制止公司朝火星发射任何飞船，停止所有开发。

因为如果没有制止住，那么用火星人的标准来看，这种行为无疑是向火星宣战。

（选自《羊城晚报》2019年9月3日，有校改）

[赏析]

作者虚构了火星人造访地球的故事。这篇小小说的主题是批评地球人凭着自以为是的猜测和论证，欲入侵并开发火星。为了彰显主题，作者运用了角色互换的手法。张教授的团队想开发火星，为地球人在火星上建造一个新家园。站在地球人的角度，这是值得提倡的。按照地球人对生命的定义，火星上是没有生命的。但当火星人造访并准备开发地球时，以火星人的标准来判断，地球上是没有生命存在的。作者站在外星人的角度和立场，给张教授上了一课，也引起读者的深刻反思。

（屈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