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进柴达木盆地筑路见闻

2020-05-21 21:31赵荣林
柴达木开发研究 2020年4期
关键词:工区帐篷汽车

赵荣林

征前的动员和准备

我1955年来青海,在交通厅干部训练班学习了半年,因开发建设柴达木的需要,于1956年1月,分配到交通厅公路工程总队第五施工大队任管理员。当时的大队长是魏榕,政治协理员是谢广新。五大队的任务是修筑北干线(当金山至茫崖)、冷湖支线(冷湖至南八仙)以及俄博梁支线(俄博梁至一里坪)3条路线,全长500多公里。

2月下旬,公路工程总队长肖维英同志,召集进盆地的全体职工召开会议,动员我们去开发建设祖国的聚宝盆柴达木盆地。他说:“开发柴达木的宝藏,公路要先行。同志们要到无人烟的荒漠中修建公路,任务艰巨而光荣。那里的工作、生活条件也是非常艰苦的,在那里要住帐篷、吃干菜、喝咸水,要和风沙、严寒作斗争……”他要求我们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准备吃大苦耐大劳,一定要完成施工任务,保证按时通车。从3月开始,我们五大队先后从湟中、互助、乐都、民和4县招集2000多名民工,编制12个施工中队和测量、打柴2个小队。为搞好全大队的主副食、日用百货等物品供应,设立了敦煌采购站。当时,每个施工中队编制200多人,两个中队划为一个工区,当金山至冷湖为一工区,冷湖至俄博梁为二工区,俄博梁至茫崖为三工区,冷湖支线为四、五工区,俄博梁支线为六工区。施工运输力量,是租了青运公司的一个车队,大约有50多辆汽车。总队要求我们3月底以前分批进驻工地。

在征途中

1956年3月17日下午,我随七中队10多部汽车,满载着200多人以及锅灶、帐篷、工具等物资,由西宁向柴达木进发。汽车以中速向前行驶着,我们满怀开发盆地的激情,民工们唱起了“青海花儿”,他们的歌声和笑声,传遍了山野和草原。

3月19日早晨7点多,汽车开始翻越橡皮山。那时橡皮山上还没有正规的公路,汽车完全跟随着畜力车的便道行车,在山沟里转来转去,时高时低,汽车发出闷声闷气的嗡嗡声,打破了深山野岭的寂静。日落西山才翻过橡皮山,到了柴达木盆地的东部边缘——现在的大水桥一带,安营食宿。

第二天上午10多,我们的汽车从茶卡盐湖的北边经过。远看盐湖白白的一片,紧靠北岸有一顶小三角帐篷,可能是新设置的盐务部门,周围尽是荒漠。来到希里沟天已经暗下来了,我感到这里很新鲜,行车一天未见人烟,这里的几家农户庄廓,显得格外有生机。我们在饭馆里美美地吃了一顿羊肉尕面片,感觉全身热腾腾的。由于坐车疲劳,我们很快进入了梦乡。

到德令哈时,有几部汽车陷在巴音河里,用车拖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把陷在河道里的汽车拉到河的西岸。那时巴音河东岸还是一片沙滩,没有建筑物,西岸有几间土平房,有几家简陋的旅社和饭馆。汽车继续往西开,爬过羊肠子沟已是下午2点了。这时空中没有一朵云,远方有几处旋风,卷起的沙柱有百米多高,无方向地移动着。突然,前方出现了雾蒙蒙的海洋,水波荡漾。啊,水!醉人甜蜜的水!给沙漠里的行人带来了希望,似乎车上的人们都在注视着、盼望着快到水边去痛饮饱喝,可是,汽车向前方行驶着,湖泊随车速向后移动着,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总是走不到水边。原来,这是沙漠中出现的海市蜃楼景观。大家失望了,“花儿”也不唱了,似睡非睡地随汽车任意摇摆着。

路途的最后一夜住在大柴旦。那时的大柴旦,只有3顶小帐篷,一顶是邮电局,帐篷的横杆上挂着一个不大的绿色投信箱;一顶是银行,帐篷门边上贴着“中国人民银行大柴旦支行”的白纸条子;另一顶是贸易公司,里面摆满了日用品、糕点、烟酒、罐头等物品,当时的工作人员只有5个人,银行、贸易公司各2人,邮电局1人。23日早晨,我们离开大柴旦,汽车行驶在刚修好的柳格公路上。这条路是青藏公路管理局修建的,路面比较平,车速比较快,我们很快到了鱼卡,鱼卡是一个乡,于2005年并入柴旦镇。行车6天半,我们于23日下午到了一工区。这个工区设在小苏干湖的西岸,工区长是索金水。我在一工区住了3天,这里每天下午3点以后就开始刮大风,吹起的沙子打得帳篷唰唰响,饭锅里吹进了沙土,吃起饭来上下牙难对齿。

在筑路工地上

大部队驻扎在北干线与冷湖支线的交叉路口,青运司车队的管理人员也住在这里,有20多顶小帐篷,一字型分3排驻扎。30多名工作人员,各自在木箱子上办公,用木制行军床作椅子。十几公里处有石油单位的老基地,那里有十几顶活动帐篷,在盆地算是个大单位。还有担负勘察的632队和大地测量队。当时我们公路施工队2000多人的主副食,完全由敦煌供应站供应,从马海拉柴,筑路工具的补充则由西宁拉运,供应的主食一半是白面,一半是小米,青菜很少,多半是干菜。筑路没有机械,完全是十字镐、铁锨、钢钎、大锤、背斗等工具。

北干线沿当金山东麓爬行,所经地带全是戈壁砂砾,而冷湖和俄博梁两线是风蚀残丘的盐碱地,小山包一个接连一个,各式各样,山包之间淤积了很多细沙,如果没有太阳和指南针辨别方向,在里面很容易迷失方向。小山包全是盐碱土,又硬又韧,一镐下去挖不出馒头大的坑,有时还会在碱土里挖出鱼和海螺似的化石。当时为了抢任务,工人们每天要干11至12个小时的活,双手裂出了横七竖八的血口子。虽然生活艰苦,气候恶劣,但工人们干劲十足,互相展开挑战,干起活来你追我赶,气氛十分活跃。

7月份,我到冷湖支线两个工区了解工具的耗损情况,在喷油井下车,看到了第一口喷油井,黑黑的原油流了一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原油。第二天下午2点半我返回大队部,我不顾饥渴和劳累,及时去向大队长魏榕汇报工作,只见大队长在帐篷里光着脊背,只穿着短裤,双肩披了一条湿毛巾在办公,展示了“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沙漠气候。不久,听说以陈毅同志为团长的中央慰问团要来柴达木慰问开发者们,我们高兴地喊起来、跳起来。因为盆地交通不便,慰问团的同志到不了筑路工地,几天以后给我们送来了慰问品,有日记本、纪念章和水果糖等。同志们手拿日记本,看着圆形带着国微的纪念章,回味着中央领导的亲切关怀,忘记了艰苦,沉浸在安慰和幸福中。

8月初,我参加了大队组织的工作检查组。我们经过油墩子、油泉子和水站到达茫崖。(老)茫崖是个帐篷城镇,有50到60顶活动帐篷,由东向西排列得整整齐齐,中间是个街道,商品比较多,还有外国进口的货物。为了留个纪念,我买了一支大头钢笔和两把印度牙刷。当时和盆地的其他城镇相比,这里比较繁华,做生意的人多。从俄博梁到冷湖的路上感觉变化很大,路两旁竖起了几个大型钻井架,有的已经开钻,有的还在竖架,十几部汽车拉的小型钻机分布在沙滩上试钻。冷湖岔路口已经办起了交通旅社,往来的司机和旅客不断。远远看见老基地一大建筑物迎着太阳闪闪发光,给老基地增添了异彩,到近处一看,原来是用白铁皮扣顶,木板围墙,建造的一座大礼堂,是石油工人俱乐部,礼堂的周围扎满了帐篷及活动房子,这是冷湖建政的开始。我们的会计金毅同志说:“公路就是先行呀。公路通了,机关单位也就进来了,发展真快呀!”

回归路上

1956年9月底,3条路线基本通车,10月1日召开了通车典礼。11月底,各级路线整修结束。12月初,收工分批返回西宁。12月中旬,五大队全班人马撤离了工地,随即建立了各养路段。我是最后一批走的,汽车行驶到大柴旦,大柴旦的变化更为惊人,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仅仅半年的时间,在浩瀚的戈壁滩上盖起了一大片土坯平房,形成了1公里多的街道,高音喇叭里传出悦耳的歌曲,传遍了戈壁荒野,打破了瀚海有史以来的沉寂。虽然是小土房,但和我刚来时的3顶小帐篷相比,它的变化可真是太大了。

大柴旦工作委员会设在这里,各部门也都建立健全起来了,柴达木运输公司也是这一年成立的。还记得这个单位的大礼堂,在当时是大柴旦一流的建筑物,晚上常常举办舞会,直到很晚才散场。路过德令哈、希里沟、茶卡,也都有了很大变化,沿途有交通旅社、饭店、商店,吃住十分方便,柴达木盆地的建设真是一日千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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