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罩（小小说）

李永红　侯宇腾

春节前北方大部分地区对新冠疫情还没有足够重视起来时，肖琳和赵龙两口子去超市采购年货就已戴上了口罩。

肖琳是会计，赵龙是医生，这两个职业有个共同点：工作必须严谨细致，不能有一丝闪失。

想到年前超市人多，病毒传播风险高，两口子决定赶在晚上九点闭店前去采购，那时顾客会少一些。

快过年了，大晚上超市里人却不少。赵龙环顾四周，零星有几位顾客戴着口罩，收银员促销员都没有任何防护。他心里隐隐不安，催促肖琳抓紧买，好赶紧出去。

推着购物车边走边聊，赵龙说出了心里的担忧：“感觉人们的防范意识不够强啊！”

肖琳在赵龙前面先走上扶梯，听丈夫这么一说，随手掏出手机来了一张戴口罩的自拍，发在朋友圈，配了一句标题：让我们一起努力，早日打赢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回到家，肖琳手机响起，是大姑姐从上海来的电话，说看到肖琳发的自拍了，戴得那个N95口罩当地已经买不到了，儿媳已有身孕，仍在医院上班，医院也只有普通医用口罩，问肖琳家里是否有防护级别高一点的口罩。

肖琳把手机递给赵龙：“姐问家里有口罩吗？你接吧！”

肖琳特别不习惯戴口罩，她是近视眼，戴上口罩哈气全跑到镜片上，看不清前面啥情况，还憋得头昏脑涨，所以北方地区连续几年雾霾，肖琳从来不戴口罩，单位发朋友送加上各种活动送，她从来都是拿家来往抽屉里一塞了事，也不关心也不在意是啥牌子。倒是儿子戴得时候多，小伙子对雾霾特敏感，上下班路上总戴着。

赵龙是个细心人，家里的物品大多都是他归置存放，肖琳啥找不到都喊赵龙来找。赵龙打开抽屉，看看还有十来个N95口罩、十来个普通防雾霾口罩，就让姐姐放心，明天就给她邮一盒过去。

媒体关于疫情的消息越来越多，武汉封城了。

赵龙看到这条消息后，说只要国家果断出手，全民配合行动，疫情就能控制住。

肖琳在娘家微信群里建议年夜饭别一起吃了，都在自己的小家安生待着吧！

娘家的小字辈侄女外甥刚从外地放假回来，约好到姥姥家聚，哥哥姐姐对肖琳的提醒也不以为然，没人响应。

他们的举动让肖琳很无奈。

几个小字辈说没有口罩，肖琳让他们来家里取，每人给一个。肖琳又在婆家微信群里提醒远在海南的公婆，让他们赶紧去买口罩，储存半个月的蔬菜粮食，少出门。婆婆回复说口罩买不到了，其他都按肖琳说的做到了。

儿子听到爷爷奶奶没有口罩，一下子着急了，说赶紧寄几个过去。说着，就开始联系快递，春节加疫情，只有一家以航空运输见长的公司还营业。

赵龙把最好的两盒N95拿出来，一看贴着封条，就没打开包装，一盒三个，两盒六个，父母不出门走动，应该能对付一段时间。

儿子这边联系好客服，快递小哥很快上门取件，寄往海南的快递费不菲。

微信叮咚声，肖琳打开一看，是以前单位的同事丁美茹发来的，问赵龙能否帮忙从医院买到口罩，她要跟车添乘，手里一个口罩都没有，正发愁呢。

肖琳扭头问赵龙：“能从医院买到口罩吗？”

趙龙说：“问过医院医疗设备处，现在口罩防护用品由政府统一调配，不能私自采购。”

肖琳说：“丁美茹添乘没有口罩怎么办？”

赵龙说：“大批买肯定不行，看看咱家还有几个防护口罩，先让她拿去用吧。”

肖琳犹豫着，都给出去咱们怎么办？

赵龙说他抽屉里还有几个普通医用口罩，不太管事，万一实在没辙了再将就着戴，总比啥也没有强。

肖琳跟丁美茹约好明天一早在小区门口交接口罩，只能给她2个，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了。

婆婆在家里微信群说收到口罩了，快递袋子密封着，但里面包装盒是打开的，有四个口罩，问赵龙寄了几个。

赵龙说：“寄的时候包装盒都有封条啊！”

又让婆婆拍了包装盒的照片来，赵龙明白被人偷走了两只。

父母都八十多岁了，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北方的冬天雾霾严重，才去海南过冬。远离儿女们，一下子遇到疫情，没有任何准备，交通又不方便，若真有点事太让人揪心了！

儿子“腾”地起身拿起电话找快递公司投诉，拨打数遍都是客服正忙，无人接听。

“这事必须让他们说清楚，完全没有职业道德！”儿子愤然道。

赵龙叹口气：“算了吧！好歹还给剩下了四个，总算能让爷爷奶奶戴上。如果全丢了，不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吗？！小偷戴上口罩保护自己，也能避免传染别人。咱们就当为全民抗疫作贡献了，不再追究了！”

肖琳手里正在缝着断了绳的口罩，断断续续戴了一个多星期了，胶绳和口罩四个接触点断了一个遍，缝了一个遍，她依然舍不得扔。

赵龙在窗外绳上拧了三个挂钩，晾晒仨人的口罩，固定每个人的位置，不许乱。

丈夫的一番话让她气愤的心情稍稍平缓了一些。

这家著名快递公司，以优质高效的服务有口皆碑，贵重物品快递首选是他家，此时竟然出现这种令人不齿的行为！

凛冽的北风在窗外呼呼响起！

肖琳看到随风狂舞的口罩，喊赵龙赶快去摘，别被刮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