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嘻嘻
鲁迅这个“横眉冷对千夫指”的硬核文学家,白天还在报纸头条上呐喊“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晚上转头就写出这种直白的打油诗——
小红,小象,小红象
小象,小红,小象红。
小象,小红,小红象。
小红,小象,小红红。
没错,这真的出自大文豪鲁迅先生之手。这首打油诗,其实是鲁迅哄儿子周海婴睡觉时唱的童谣。
以前没有朋友圈,鲁迅就在信里见缝插针地晒娃。他写信给母亲,说不到三两句就开始讲儿子。儿子壮了,晒一下;儿子晒黑了,晒一下:“海婴很好,脸已晒黑,身体也较去年强健……已认得一百多字,虽更加懂事,但也刁钻古怪起来了。”
有了娃之后的严肃文学家,也变成了活体童话故事百科全书。什么“狗熊如何生活”啦,什么“萝卜如何长大”啦,鲁迅先生都是张口就来。郁达夫去他家,看见海婴在鲁迅的书房乱翻,鲁迅则大笑:“海婴这小捣乱,他问我几时死,他的意思是我死了之后,这些书本都应该归他的。”然后一边把搅得零乱的书本堆叠好,再与郁达夫谈天。典型的一边嫌弃,一边疼爱。
平时动不动就抨击“吃人的社会”的鲁迅,看起来凶凶的。但回到家,面对儿子“颇为反动的宣言”,他却毫不恼怒。海婴说:“这种爸爸,什么爸爸!”鲁迅也就笑笑,再跟朋友说,唉,真难办,现在的孩子更捣乱了。海婴问:“爸爸可以吃吗?”鲁迅也温柔地回答:“吃也可以吃,不过还是不吃罢。”
周海婴出生的10年前,鲁迅就写了《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一文。他对于亲子关系的看法,就算放到今天也是超前的。比如,“父母于子无恩,却有天然应负的责任”;比如,“父母对于子女,应该健全地产生,尽力地教育,完全地解放”。
海婴出生后,鲁迅就身体力行地“解放”自己和儿子。
怎么解放呢?比如“孩子说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
鲁迅一家三口下馆子吃饭,菜里有一道鱼丸子,海婴吃了说不新鲜。母亲许广平不信,别人也不信。只有鲁迅把海婴碗里的丸子拿来尝,果然是不新鲜的。鲁迅说:“他说不新鲜,一定也有他的道理,不加以查看就抹杀是不对的。”
比如,鲁迅“不强求孩子继承自己的强项,却鼓励孩子充分发展自己的天赋”。在写给海婴的遗言中,鲁迅嘱咐他不要做个“空头文学家”。 鲁迅从小就能“过目不忘”,但比起读书,海婴更喜歡拆装各种玩具和机器。于是鲁迅就给他买各种玩具,就连留声机、缝纫机都任他拆卸。不仅不责骂,还鼓励他。后来,海婴成了无线电专家。
鲁迅在病重时,仍尽力地陪伴在儿子身边,不遗余力地向儿子输出爱。
周海婴7岁时,鲁迅就病逝了。他只当了7年的父亲,但他是个好父亲。以“爱”之名,以“陪伴”为纽带,成为儿子最好的朋友。
(间乐摘自《读者·校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