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隔离区里高三学生的小心愿

2020-05-20 06:15胡文东
少男少女·校园 2020年5期
关键词:隔离区公共厕所四楼

胡文东

2020年2月4日,我被隔离了。在湖北省襄阳老河口市的李楼卫生院。

别紧张,我并不是被确诊为新冠肺炎病人。即使与从武汉回来过年的堂哥及其家人有过接触,但他们一家身体状况至今正常,我们全家至今也都未出现任何症状。

但是,我只是很倒霉!

我竟然在疫情肆虐的时候患上了肺炎!

那天,我被医生当作疑似病例,建议隔离。我很理解。毕竟为求心理上的自我安慰,人们总愿意把自己当作属于大多数的正常人。同时,面对疫情的医生对每个患者都需要非常谨慎小心地对待,这才是负责任的态度与做法。

我也努力做一名乖乖的患者,就像在理发店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被理发师操控一样。

我们,包括我自己,大部分人走进医院的时候,眼里只有医生,而常常会忽略那些穿梭在病房和走廊里的护士们。事实上,在医院照顾病人最多的就是护士们。

刚入院的时候,我习惯性地用本地话和照顾我的那位护士说话。但她很快地用普通话回复我,听不懂。当她转身离开病房,我清楚地看见她背后的护士服上写着大大的“宁夏”两个字。

后来,我知道在我们这个隔离点,总共有四名从宁夏来支援的护士。领头负责的护士姓刘,我们大家都亲昵地称呼她“大刘护士”,因为她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是小刘护士。因为我病房的呼叫铃坏了,所以便留下了她们的电话。于是,在我的电话通讯录里面除了“湖北襄阳”之外,多了“宁夏银川”。

隔离病房的配置并不是很完善。病房里只有一張床,一台空调,一台换气机和一个吊瓶支架。因为没有桌椅,所以吃饭得蹲在地上吃。因为只有一个插座,所以手机要充电,就得等到换气机休息的那几个小时赶紧充。

如果是上厕所,就得出病房到外面的公共厕所。而因为四楼基本处于断水状态,所以公共厕所里的排泄物无法冲走,几乎都被填满了,根本无法使用。下面的楼层有水,但楼下就是确诊患者的隔离区。所以,我总是能忍着就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像是要去英勇就义一般急冲下楼,匆匆解决问题。然后,一回到病房就马上把外套脱掉,扔在一边。

我非常能理解目前的状况,我的家乡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虽然没有疫情的大面积爆发,但隔离点也处于即将满员的状态了。

隔离后的第五天,我终于做了CT复查,又抽了血,做了鼻咽拭子,结果显示没有被感染。我满心欢喜,以为马上要出院了。此时,却有些担心起来,怕自己会被楼下确诊的病人交叉感染。

我常常向护士们表达我的这种紧张不安。

有一次,护士进出病房,忘记把门关好。我向大刘抱怨。她戏谑地说,别担心,咱这儿还不是污染区,出病房把口罩戴好就没事儿!我似乎透过大刘的口罩,看见她嘴角的笑容。然后,她又看了看我的头发,说你该洗头了,这病毒可能附着在头发上哦!

我也很无奈。我告诉她,因为家人托人送来的脸盆,已经脏得像布满了轮胎印,而且四楼没有自来水,我又不敢下楼待太久。我也没有洗发水。大刘听了说,没事儿!姐明天给你带来!突然,她又回转身说,我女儿都上初中了,你应该可以喊我阿姨了!

她走出病房,轻轻把门关严实。

我们楼下隔离区有一位确诊的女子,因为害怕,几近精神崩溃。她不停地跺脚,拍窗,似乎整栋楼都被震颤了。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大刘和她的同伴们想了很多办法。她们把她的头发细细地理顺,编成麻花辫,给她送水,喂饭。那位女子最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隔离区里有一位姑娘过生日,她们就为她唱生日快乐歌,送上祝早日康复的贺卡。欢乐的(接上页)歌声和祝福,透过隔离区,传得很远,很远。

她们建了一个病友群。大家可以分享和了解所发生的一切。

昨天晚上,轮到大刘守夜。她坐在走廊口,把抖音打开,声音外放。一阵悦耳音乐声,穿越空旷的走廊传过来。尽管还夹杂着回荡的咳嗽声,却让人心安,不再恐慌。

今天一早,医务人员换班轮休了。我们楼层的厕所也清理干净了。而我正好度过了医院的隔离期,要准备出院,转移到酒店去继续隔离观察了。或许我再也见不到大刘她们了,也再也用不着拨打那些宁夏银川的号码了。但是,我还是有一个心愿,希望能找一次机会打电话给她们。

我能高兴地对她们说,我可以回家了!

我能大胆而真诚地对她们说,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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