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姚中华

早晨，我们推开一扇门，无论是忙碌还是闲暇，其实是奔着另一扇门而去。

有形之门随处可见。从乡间庭院半掩的柴门，到都市楼宇阔气的豪门，从氤氲烟火气息的厨厕之门，到精密考究的各式各样自动门、电动门。门，让人有了离别和归属，有了进退的分寸;门，也让我们认清自己的身份，感知生活的重荷，明确下一步目标。门不仅仅是一种物理阻隔，有时也是一种象征。一道国门，不仅是出入境的关卡，更是代表国土的疆界，宣誓一个国家的主权，彰显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一座城门，不仅是一座城市进出的通道，过去它还代表着一个城池的管辖权限，攻防的堡垒。攻克一座城市，往往从打开城门开始;一座“衙门”，既是官府的门第，也是權力、官场的象征;一座山门，不仅是进山的关隘，也表明登山者将进入一种有别于山外迥然不同的境界，那里有坚硬的山石、叮咚的山泉、葳蕤的花木，或许还有平原上难得一见的庙宇，呈现出别有洞天的景观。

正因为门的作用特殊，生活中，有时本来没有门，人们常常临时建造或装饰一座门，借以代表一件美好事物的起始，表达一种美好心愿。门有形，也无形。无形之门，尽管看不见，摸不着，却在生活中如影相随。学会一种技能，被称作“入门”;不同的派系叫作“门派”;能通融或打通环节叫“门路”;进入一个职场叫跨进“门槛”，还有“心门”“脑门”“天门”等等。其实，有形之门容易踏进，只要你肯迈开双腿;无形之门，因为有一道道看不见的“门槛”，要想跨进去，有时绝非易事……冥冥之中，无形之门准确地表达了生活的规则与常理。

儿时，家乡每到春耕，田间开始插秧，都要举行一个名日“开秧门”的仪式。村中男女老少齐聚在秧田边，燃放鞭炮，分发糖果，互道祝贺，然后将一把把捆扎好的秧苗撒到田间。更有甚者，舞龙舞狮，敲锣打鼓，进行庆贺。其实，“秧门”并没有门，人们借助“门”的寓意，用开启“门”的方式，庆祝一年农耕播种季节的开始，企盼风调雨顺，表达对美好生活的祝愿。

古人常常把“门”与“道”相提并论。“门道”既表示对一件事办理的途径和方法，也表示对事物的理解和领悟。懂得“门道”不仅是指掌握一件事情的技能，更是熟知一种理念、具备一种智慧。这里，有形的“门”，被嫁接无形的“道”，上升到哲学的层面，演变成哲学的概念。

唐代大诗人杜甫有诗云：“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诗人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入蜀后，在草堂迎接友人，诗人借用蓬门，描述了生活的窘迫之态，也用开启蓬门，表达他敞开心扉迎接友人的欣喜之情。这里，门是实物，也是象征。诗人借门，把心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一扇门虽小，洞察的是万千世界，透视的是百味人生。

责任编辑：蒋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