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宵
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当今世界正在发生广泛而深刻的变化,当代中国正在发生广泛而深刻的变革。”无疑,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日益深入,当代中国的发展正向全新的阶段迈进。就社会整体而言,现代化的发展吁求更为深刻、更为饱满的精神景观的建设——这既是对以往过分追求物质化发展而忽视人内在精神世界的构建的矫正,也是社会向前发展的内在规律和必然趋向。与之相适应的是,在文学教育教学改革的视域下,教育的发展愈发显现出对于现实问题的关注以及对未来可能性的探索。
教育为何与教育何为是每一个教育教学工作者必须加以思考和应对的问题。然而,面对现实的窘境,在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的驱动下,教育要培养完整、自由而发展的人以呼应国家发展的整体需要,显然还有一定的路途要走。
跋涉是艰难的,教育教学改革的实施更加艰难。一方面,教育的整体性发展面貌已成某种定势——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教育发展的工具化、知识化倾向导致对人的培养在某种程度上的“失调”,即对人的关注的某种程度上的忽略。这大概可从填鸭式、一言堂式课堂的泛滥管窥一二。尽管这与我国在历史发展中“知识的迫切需求”密切相关,但随着教育现代化程度愈加深入,寻求人的根本上的建设与发展已成为新时代教育改革的需要。另一方面,在教育教学改革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同时,教育理念斑驳多样,激烈交锋。教育教学的改革者和实践者的路途更为艰辛,需要更为强大的信念支撑和理念支持。
因此,先人一步地对教育的根本性问题进行思索和探讨,或者说,积极地给予教育发展的应然期许做出回答,是十分必要且重要的。而《生命的拔节声响——基于卓越专业人才培养的文学理论课程创新建设》[1],正是给予了我们这样一种感动——具有人文关怀和精神追求的教育理念需要强力呼吁,教育的发展需要得到践行与推动,教育者也正自信、勇敢地走在改革的路上。
一、文学教育:回归生命教育的本真
21世纪以来,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科技正深刻而广泛地渗入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科技改变生活”不仅仅是一句宣传语,更揭示了在科学技术的统治下人的“迷失”的时代境况。从野蛮到文明,似乎在科学技术这一强力催化剂注入社会发展后表现得更加明朗。科技催促着物质的极度发展,人们的生活在科学技术的襁褓中也愈发精致。但物质的精致化在点燃了生活多彩多姿的焰火的同时,也烧尽了作为主体的人的人文关怀与精神诉求。也正是如此,钱理群教授疾呼在现代大学正在培养一批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显然,科学技术在给予生活细致化面貌的同时,也造成了如海德格尔所言的“遮蔽”。既是对生活本真的遮蔽,更为根本的还是对人本身的遮蔽。
无怪乎詹艾斌教授在《生命的拔节声响》之中表达出对人的精神家园的放逐之忧虑——“在这样的时代境遇之下,可以认为,技术已然成为一种难以察觉的意识形态,开始深度地塑造起人类的精神生活。”[2]人类精神生活在科学技术的笼罩下进而被塑造,人近乎于成为科学技术的工具。所以由之而来的,是人性内部的愈加幽暗不明。显然,人之迷失不仅仅是个体的迷失,更准确地讲,迷失所指涉的是时代的迷失。在科学技术统摄的时代之中,人不可避免地被时代的巨轮裹挟。那么,作为时代主体的人,将何以安放失落的灵魂?何以寻得精神的容身之所?这正是詹艾斌教授在这本书中所要追问和探索的。
严格意义上讲,《生命的拔节声响》所体现的是作为教育教学改革者的一种发展性的探问。这需要对教育教学问题进行持续性的关注和思考。身处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詹艾斌教授从教育教学的实际出发,立足于中国语言文学学科、汉语言文学专业性质,挖掘出文学教育实现立德树人总体目标的可能性与规律性,即倡导一种注入生命内蕴的文学教育。也即是说,文学教育的实施和未来发展需要明确生命教育的基本方向和立场。
教育何为?文学教育又将何为?对于文学教育中内在的生命品质,作者这样回答和揭示——“文学教育,具有明显的生命维度。它以其鲜活的生命意味,引导并促使身处时代境遇下的个体感受生命、肯定生命、存放生命;而且,更在此基础上,以其直击灵魂的深度,滋养受教育者更深层次地理解生命、沟通生命,從而敞亮生命、享有生命。”[3]显然,文学教育是与生命教育相勾连的,文学教育的生命特质为个体感受生命、理解生命,乃至于产生强烈共鸣,获得灵魂的“震颤”提供了契机。这样,以一种生命带动另一种生命成长才不是理想空谈,而是一种真实可实现的可能。我们常说,文学即人学,这不仅意味着文学需要密切地关注社会生活中的人、关注人的具体生活,更指明文学与人的内在深切联系。文学教育的实现和可能,需要依托文学教育者引导受教育者对文学中人的生命状态的关注和思考,唯有此,受教育者才能由此出发,追问自身生命之状态及其局限,获得自我生长的自觉性和内心期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文学教育是生命教育的实现媒介与方式。当我们的文学教育能够返归生命教育的本真状态,文学教育才不仅仅是作为知识的传授和经验的传递,绚烂多姿的文学所表征的是生命的无限精彩与可能。
人,总是充满着对未来的期望,总有着一种对“诗意地栖居”的向往。现实的逼仄和荒芜并不能阻碍人在精神世界里构建美好生活的愿望。而文学教育,正是为这样一种愿望的实现作出了探索。在文学的园地,真、善、美时时出现,并引导着人不断叩问现实,从而以文字之口发出对精神和价值的追索。作者孜孜不倦地对文学中人的生活境况进行探访和思索,处于时代风云变幻中的人如何在精神上自足自立?生命生长的可能性的绽放、群体性庸俗中人的滑行与坍塌、个体的美好坚持与期待,凡此种种,皆是现实中人的面貌体现。而我们困惑的是,在这纷杂的社会面貌之中,是否有一种“绝对价值”需要坚守?文学教育,正是在这种对人的生命状态和时代境遇的追问中,使人获得精神和价值的丰富和明朗。
二、德性培育:生命教育的烛照与根本
条条大路通罗马,生命教育之实现的指明灯却要指向人的德性培育。所谓立德树人,立德是根本,德立而后人真正存在与发展,立德不仅仅是时间上的在先,更是逻辑上的优先。正如陈家兴所指出的,教育首先是应该培养完整的人,其次它才能培养在这一前提之下的“有用”的人,而教育的最终目的或者说其根本诉求应该是培养自由发展的人。[4]在这里,“完整的人”即包含着对人的内在品格、德性品质的理解。而人的自由和发展,也必然包括对精神诉求、道德追寻等方面的实现。
德性是什么?作者对德性的内涵做了学理上的梳理——在亚里士多德的的伦理学论著中,德性是一种人的精神性品质,它是人作为道德主体实现的精神完满和卓越状态。在美国伦理学家麦金太尔的认识中,“德性是一种获得性人类品质,这种德性的拥有和践行,使我们能够获得实践的内在利益”[5]——并明确表述,德性是一个时代臻于完美的品质。因此,德育在教育中拥有根本性地位,德育是教育发展的关键指向和重中之重。
“德性在灵魂中;德性教育是关涉灵魂的教育。”[6]如果说文学教育需返归人本,践行生命教育的理念,那么生命教育则需要返归德性,树立德性培育的目标。因此,德性培育是生命教育之根本,德性培育是一种更为深层次的生命教育。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认识,《生命的拔节声响》回顾了德育在我国历史上的绵延发展,并对当下课程思政工作的实施进行了解答甚至是本质上的揭示,认为这实际上是在教育的顶层设计方面对学生开展的德性培育实践,它回答的是教育应该培养什么样的人以及怎样培养人这一当代教育改革发展的核心问题。由此,我们可以明确,教育之根本,还需回到德育的路线上来,人的内在世界的丰盈感、充沛感、崇高感、和谐感和幸福感的获得皆需要依托于德性实践。
因此,德育作为生命教育的烛照,指明的是生命教育的应有方向和根本追求。而德性的获得,也不应是耽于道德的说教,而是要借助教育,通过文学教育的独有生命品质,潜移默化地影响人、塑造人,既为推动教育的发展而助力,也为个体的完整、自由发展的实现注入能量。也正是在德育的根本指导下,文学教育所叩问的生命价值和精神追求,才不至于在波澜壮阔的社会生活中迷失方向,甚至是误入歧途。在此前提下,受教育者的自我生长才是真正意义上面向“真、善、美”的抽芽生长,而不会因“假、恶、丑”的虚伪迷障而不知所措。这样,我们对詹艾斌教授的教育教学改革实践的认识也就趋于明晰了,他所试图构建的课堂,是在文学教育中倾注对生命存在的观察和体会,并以德性的养成作为培养人的价值引导。因此,在《生命的拔节声响》中,我们看见的不仅仅是作为教育教学改革者的种种探索和思考,更看到了受教育者在德性实践中得到的切实生长面貌。显而易见的是,詹艾斌教授的课堂反馈声音是热烈的,并显现出区别于一般知识性课堂的受教育者内在精神诉求和生命价值的发展。正如书名所言,这是“生命的拔节声响”。
纵观全书,德育在《生命的拔节声响》中体现的不仅仅是一种理念信仰,更是一种切实的教育实践。在德性培育的理念指导之下,对教育教学的德育的可能性和可行性的探索便成为工作的必要。就如书中所表现的那样,詹艾斌教授对高校文学课程开展德性培育实践进行了理论上的探讨,为文学教育教学改革确立了基本纲领。而作为对文学课程德性培育实践可行性的实际支撑,相关的学生文学理论课程学习心得成为具体辅证材料。当然,文学理论课程有效实施的具体方案也因之而生。基于这样多方面的考量,教学负责人最终对整个文学理论课程德性培育的实施状况及其效果作出总结性报告。由是,在整个教育教学改革实践中,德性培育不再是空中楼阁般的美好想象,而是内化到具体的教育教学实践之中去了。
我们常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在积极而有成效的文学教育教学实践中,我们将不必满怀疑虑地喟叹“文学教育该如何?”,而是饱含信心地递交“文学教育应如是”的答卷。而这也是教育教学实践者通过德性实践所建立的信心和收获的幸福之所在。
三、实践与未来:生命的拔节之音
《生命的拔节声响》不是简单地将教育教学改革的理念研究及其实践成果集合而成的出版物,它更为我们展现出当下文学教育之迷津中的某种更为合理、更为健康的教育教学面貌。在这里,教育教学改革者是负责人、是推动力,而参与教育教学改革的学生同样作为积极的反馈力量,使得以德性培育为核心的文学教育充满了主体间的交流性与合作感。而这种互动,本身就是生命教育的韵味之体现,教育教学参与者各自确立了其生长的愿望,能够自发而自觉地对文学中的人进行深层次的思索和探究。这里似乎也确证了文学教育的生命价值的探问和德性培育是可能且可行的。
教育,终归是要落实到人的培养实践中去的。没有得到现实检验的教育理念是缺乏力量和深度的。生命教育并不是一个新鲜的教育理念,德性培育也早已成为教育中默认的价值诉求,然而,关乎实践的生命教育与德性培育却总让人望而却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生命的拔节声响》根本上是一本教育教学的实践之书,从整本书的框架结构可以看出,作为文学教育的相关理论研究所占比别不高,更多的录用范围体现的是教育教学改革中文学课程的实践成果。这样看来,教育的实现根本上不在于理论的探索,更为重要的是对教育教学改革做出必要的探索和追问。唯有身处于教育教学实践的风云变幻中,我们对于教育的相关问题的认知与判断才能更为真切和诚恳,而教育教育改革的步伐也才能更为坚定、更为掷地有声,立德树人的教育实践之路也会因此而明朗、开阔。
需要指出的是,在科学技术统摄的时代之中,个体需要被呼唤、被唤醒,需要借助教育的方式来实现。这里所说的教育,就不是简单地指称学校教育,而是更指向教育的社会层面。教育广而泛之地影响人,社会的阻滞才会变小,个体的成长才不会被群体的庸俗所淹没。教育追求的不是某个人的自我生长,而是期许某些人、大多数人乃至整个社会的“拔节生长”。在《生命的拔节声响》中,这样一种具有集体性诉求的文学教育已然隐现。作者十分明确地指出:“文学教育教学被平面化甚至是庸俗化理解”,这就“倾向于割裂它与塑造现代国家公民之间的关联,也倾向于阻滞文学教育教学作为一种文化政治实践的可能性。”[7]教育教学问题关涉的是国家的形象建构。在这里,个体的“一”是整体的“一”,个体教育的实现是整体教育的实现的反映。
誠如詹艾斌教授曾多次提及的,我们需要有万家灯火的情怀。以德性培育为目标、生命教育为本真的文学教育,正需要我们倾注这样一种情怀。“这是一种应然的、具有合理目的性的教育,是责任教育,是幸福教育,是灯火式的教育,是跳跃着的有生命的教育,也是有信仰的教育。”[8]应该说,这也是教育未来发展的根本性、终极性方向。或许,在这场关于文学与教育发展可能性的探求与跋涉中,詹艾斌教授的教育教学实践已然走在了前列。
注释:
[1]詹艾斌等著的《生命的拔节声响——基于卓越专业人才培养的文学理论课程创新建设》由科学出版社2019年6月出版。
[2][3][6][7][8]詹艾斌等:《生命的拔节声响——基于卓越专业人才培养的文学理论课程创新建设》,科学出版社,2019年,第17页,第16页,第10页,第7页,第8页。
[4]陈家兴:《教育应培养什么样的人》,人民网,2010年7月29日,http://opinion.people.com.cn/GB/ 12280160.html。
[5][美]麦金太尔:《德性之后》,龚群、戴扬毅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第241页。
(作者单位: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