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妍
摘要:张爱玲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不同寻常的人生经历使她独具特色,她的作品直到现在也广为流传。她非常注重女性人物的塑造,在她的作品中,苍凉是主基调,以独到的眼光与视角,刻画了众多女性人物形象,真实而深刻地反映当时社会的一些状况,同时表达自己的情感。本文从张爱玲小说中几类具有代表性的女性形象分析着手,引用张爱玲作品中的个别典型女性为例,对她们扭曲的形态以及空洞的灵魂进行探析,揭示她们的悲剧人生。
关键词:张爱玲;女性形象;悲剧
张爱玲常从庸碌的人间世事入手,叙写一些人的世间百态。她不平凡的经历使其具有不一样的人生感悟,并且与男性作家不同,表达更为细腻,将她自己的女性观融入了她作品所描绘的女性形象中。波伏娃曾说过:“女性神话把女性放置在概念的、超自然的观念世界里,掩盖了分散在具体时空里的一个具体女人的真实面貌。每个女人都得独自面对自己的生存,无论是淑女还是恶妇,无论是天使还是祸水,都不能代替任何一个具体的女人自己去走完生命之路。”(1)张爱玲在她的作品中塑造了众多女性形象,悲剧意识渗透其中,深刻而真实地刻画了她们苍凉的悲剧人生。
一、张爱玲的身世经历
一个作家的作品无疑与他的生平经历息息相关,被其烙上了浓重的印记。探析张爱玲的作品首先要对她本人有所了解,她的身世背景犹如她的小说一般,充满了跌宕起伏。(2)张爱玲(1920年9月30日—1995年9月),笔名梁京,祖籍河北丰润,出生在上海公共租界西区一幢没落的贵族府邸。张爱玲拥有显赫的家世,祖父张佩纶是清末名臣,祖母李菊耦是朝廷重臣李鸿章的长女。父亲张廷重属于遗少型的少爷。拥有显赫家世的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童年,小时候的生活总是被糜烂的气息充斥着,她父母的自私冷酷使她的童年缺少爱的滋养,造就了她过于沉默、不爱交朋友的性格。而幼时的一些事物给她留下的印象,直到长大成年以后也挥之不去。张爱玲为世人所知的两段恋情,不管是胡兰成还是赖雅,都体现了她想要一份成熟稳重的爱。这些不同于常人的非凡经历,自然而然也被带进了她的文学作品中。
张爱玲文笔冷峻、眼光独到,她的作品有很强的穿透力,个性鲜明,真实而深刻。张爱玲的小说描绘了很多形象鲜明的女性形象,但是她所描绘的这些女性形象并非人们所向往的女人十分美好的样子,而是在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里,受到束缚、受到压制、心理病态的悲剧女性形象。她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写出了这些女性形象的悲惨命运,也写出了她们极度扭曲的身体与心灵,把这些女性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
二、受封建枷锁束缚的女性
张爱玲早期生活于纸醉金迷的大上海,思想观念相比较于先前的封建女性有了较大的改观,在很多事情上具有较大的自主权。她所描述的女性大多是以此为背景,但是这些女性在本质上并非是拥有新理念的资产阶级新女性。深入剖析她们的外在言行和内心世界,会发现,她们还是被封建传统支配着来生活,走在传统意识文化早已规划好的人生道路上。受父权制社会传统的影响,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男主外女主内,温良贤淑,上孝公婆下育儿女,是深深刻在这些女性形象的骨子里。她们给自己的定位大多都是以家为中心,以男人为天,慢慢沦为男性的附属品。
在张爱玲的笔下,那些女性生活在那个时代,她们无助的孤独,无力的虚弱,无奈的哀叹和无能的渺小被描绘的淋漓尽致。张爱玲的作品中,提起被封建枷锁束缚的女性,我们可以想起《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白流苏在新时代接受了新式教育,结婚没几年却与丈夫离婚,当人们觉得她是张爱玲笔下与众不同的女性形象时,却突然发现,她的婚姻破裂并非是她为了追求独立追求平等的选择,而是丈夫的外遇侵犯了她的贵族娇小姐所谓的自尊。离婚后,她回到了娘家,飽受兄嫂的欺负,内心想要通过重获一段婚姻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为获得金钱与物质生活上的满足,她放下身段,与情场老手范柳原开始了一场爱情游戏,最终由于一场变故,她如愿成为范柳原的妻子。虽然她的结局看似成功,但是她依旧被男权社会所束缚,她对于平等社会与美好的婚姻生活的期盼最后也没有实现。张爱玲在《谈女人》中有这样一句话:“以美好的身体取悦于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也是极普遍的妇女职业,为了谋生而结婚的女人全可以归在这一项下。”(1)张爱玲通过她笔下的人物批判了女性的奴性意识,讽刺了女性成为封建枷锁下男性的附属品的社会现象。
三、金钱枷锁下的女性
由于受到童年阴影的影响,又生于乱世之中,颠沛流离的生活为她的作品奠定了阴暗、苍凉的悲剧基调。在那个年代,世态炎凉,人人自危,那些女性形象的悲剧人生在她的叙述中娓娓道来,略显刻薄却又十分真实。由于受到新兴资产阶级思想文化的影响,张爱玲并不避讳在她的作品中谈到欲望这一话题。在她的小说中,没有描写到过多的大人物,也没有过度渲染真善美与完满的爱情,多的是平庸、自私的小人物以及她们的物欲、情欲,在动荡的社会中,她们的命运变得苍凉。
《金锁记》在张爱玲的作品中极具代表性,其中描写的一位女性——曹七巧,她不仅是金钱的奴隶,也是一个受到欲望压抑的悲惨形象,是一位由爱情悲剧慢慢过渡到精神畸形而不自知的一个典型的悲剧人物。她拥有多种角色,女人、妻子与母亲,但是其中每一种角色都没有让她感受到温暖与喜悦。七巧是一个牺牲品一样的存在,嫁给了患有软骨病的丈夫,婚后过着地狱般的生活。她有着强烈的物欲,为了金钱她几乎可以牺牲一切,她将她的爱情与人生亲手葬送,与此同时,她把自己儿女的幸福也作为她人生的陪葬品。张爱玲用曹七巧的形象深刻地揭示了人性最为丑陋与畸形的一面,也抒发了她内心的悲戚与苍凉。
四、心理病态的女性
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对唯美派避之不及,她认为唯美派所主张的美都是没有根基的,她惯常的写法是对现实生活的真实而深刻的表达。近代的中国风雨飘摇,张爱玲试图撕掉温柔美丽的面具,直视最真实的灵魂。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塑造了众多女性病态形象,这是对于现实的真实反映。
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社会给了女性太多的束缚,将其困在其中找不到方向。女性无法看清自己,被贬低压抑是她们的常态,于是,女性不断忍受逆境,逆来顺受,内心得不到释放,导致心灵的扭曲,造成内在的伤痛和人性的异化。在张爱玲的作品中,女性扮演的角色多是在家庭中,但是她们所扮演的角色大都错位了。她们不顾忌自己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女的角色,用尽各种手段来对付弱者,得到她们想要得到的,丝毫不顾及道德伦理。张爱玲也说过,一个坏女人往往比一个坏男人坏得更彻底。《心经》里曾讲述了一段违背伦理道德的故事。小寒作为女儿,爱上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并且一直把自己的母亲当做情敌。为了维持这段所谓的感情,小寒用尽了各种办法,她将其父母之间的爱情活生生的杀死,离间她父母的感情,硬生生地将她们平静的家搞得一团糟。正因为她对于这段病态的执着、扭曲的情感的坚持,最终造成了不幸的结局。《金锁记》中的曹七巧也将这种病态体现得淋漓极致。她对女儿的自尊进行无情的践踏,将她畸形的人格潜移默化地转移到女儿身上。她对于儿子与儿媳,极尽所能地破坏着他们的关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抢走,最后儿媳惨死,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女好过的病态心理,细思极恐。张爱玲将女性的病态形象刻画到了极致,在她的作品里很少能感受到温情,更像是一片爱的荒漠。
五、结语
白先勇曾给予张爱玲很高的评价,认为张爱玲是不世出的天才,她的文字风格很有趣,有着很深的中国传统文化造诣。张爱玲的小说解构了女性神话,她以极具欲望的人性和女性异化的病态,揭示了女性种种丑的表现。她用她独到的眼光,独特的方式,书写着真实的人生,产生了以丑为美的艺术效果。(2)作为一名女性作家,张爱玲从女性的视角塑造了多个悲剧女性形象,非常细腻地刻画了众多女性内心的痛苦、焦虑、抑郁、无奈,甚至无路可走时的疯狂。作品中所描绘的悲剧,无可避免,是那个时代里女性由内而外无可摆脱的选择和命运。就像这句话所说的:“绣在屏风上的鸟儿,死了也飞不出那屏风。”(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