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下的美国学生：无网的困境

托尼·罗姆 陈曼妮

每年，在宾夕法尼亚州新牛津中学，教师安托尼·安格里尼都会调查学校七年级学生使用电脑和安全上网的可能性，总有人给出否定答案。而最近，随着全国各地的学校纷纷关门来应对新冠疫情的快速传播，安格里尼每年一度的调查也变得别具意义。一些教育工作者已经开始云教学，他们将每日课程和家庭作业批复转移到网上，但仍有很多教师没有这样的条件，导致这一公共卫生危机演变成了技术危机。

在伊利诺伊州、马里兰州、密歇根州、宾夕法尼亚州、华盛顿州等美国联邦州，教育学者们表示，他们亲身体会到了数字化程度差异带来的刺痛，即拥有高速、现代网络连接的人和无网可用的人之间难以消除的鸿沟。即使是在抖音盛行，似乎每首歌、每部电影、每本书都只需一次点击就能调出的时代，仍有数百万美国人无法享有基本的宽带连接，或是无法承担网费。

这一负担在学生身上显得尤其沉重。由于技术和经济上的障碍，之前在学校正常上课期间他们可能都很难在线完成作业，而新冠疫情更是加剧了这一难题。在这场疫情席卷全国之前，美国政府和电信工业是否应该作出更多努力，来减小民众在数字化程度上存在的巨大差距？

“新冠疫情使我们认识到，我们的数字化鸿沟多富有争议性，人们在宽带的享有权上是多么的不平等。”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成员杰西卡·洛森沃塞尔说，“我们将迎来最终审判。”

随着新冠病毒的传播，网络不仅为在家办公的职员提供了技术前提，还能帮助病人和他们的医生视频聊天，但并非所有人都能享受宽带服务。根据FCC数据，超过2100万美国人没有高速网络可用。尽管近年来政府监管机构和相关私企在此方面投入了巨资，这一数据已有所改善，但数字化鸿沟仍然十分明显。

十几个州和地区的学校都宣布停课，使得这种不平等愈发凸显。一些地方官员表示他们正面临一个难题：是应该停课几周并要求学校之后补上这些课时，还是试着现在就实行在线教学？然而，根据皮尤研究中心2018年的数据，从幼儿园到十二年级的学生中，1/5沒有电脑或高速网络连接可用，尤其是很多低收入和有色人种家庭的孩子。

马里兰州乔治王子县的地方官员得出结论，他们无法保证当地的13万多名学生都能在家上网。所以，就算马里兰州决定接下来学校停课，老师也不应该将课堂完全转移到网上。圣玛丽地区学区主管布莱恩·托斯也表示，该地30%～40%的学生家里没有网络，约一半学生家里没有可做作业的专用电子设备。

三月中旬，就在各学校斟酌自己的选择时，FCC开始呼吁AT&T、威瑞森等几十家网络供应商承担更多责任，帮助人们保持在线，哪怕他们已经处于欠费状态。“在新冠疫情扩散，并对我们国家的经济、教育、医疗和社会生活造成一系列混乱的情况下，美国人之间保持互联非常重要。”FCC主席阿基特·派说。一些公司也承诺将提供其他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康卡斯特电信公司宣布将扩展其推广“低收入家庭宽带项目”的范围，并在接下来60天内提高网速，免费提供给合乎条件的家庭。特许通讯公司也表示会在接下来两个月为无网可用的孩子提供类似服务。问题是，这些服务的作用范围只能是公司业务原本就覆盖的地区，这意味着一些急需网络的家庭可能无法从中受益，但这些企业的努力仍然赢得了喝彩。“我想那就是改变的第一步。”底特律市负责数字融合政策的官员约书亚·埃德蒙说。他表示，在底特律公立学校中，约60%的学生家里都没有高速网络可用。

美国政府每年投入40亿美元，帮助学校保持在线，比如著名的教育宽带升级计划就旨在帮助学校和图书馆以大幅折扣购买和维护电信服务，包括高速网络连接。但专家多年来一直在就项目缺点提出警告，比如根据规定，学校和图书馆无法利用国家资金来购买移动无线热点，而实际上，在新冠疫情期间，如果学校有无线热点，无法通过其他方式上网的学生至少可以在教室外上网。

“如果FCC的承诺是帮助所有学生学习，为未来作好准备，那么一切使得教育环境更加公平的努力都是有益的。”华盛顿州斯波坎市南部乡村地区弗里曼学区的主管兰迪·拉塞尔表示将为有需要的学生出借设备。

民主党政治家玛丽亚·坎特威尔在一次采访中说：“新冠疫情将成为检验很多事情的工具，帮助我们从不同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她所在的华盛顿州西雅图市是亚马逊和微软总部所在地。三月，市西北角的北岸学区决定让2.3万名学生通过“云课堂”在家学习两周。“一位老师在课上做了一个实验，学生远程学习，做好笔记，在讨论版给出学习反馈。”学区主管米歇尔·瑞德说。他表示，当地学校可以采取这一举措是因为他们拥有独特的资源，包括向地方倾斜的当地税收政策以及企业和慈善家慷慨捐赠带来的高预算资金，这样近期北岸学区可以向学生借出4000个笔记本和600个无线热点。

但是，在华盛顿州，并不是随处都可获得这样的数字服务。州政府官员说，学校预算各不相同，学生也并非都如同北岸学区那样充分联网并准备妥当。“我们州有些社区无法实现便利联网。”教学主管克里斯·瑞克达尔说，华盛顿州东北和东南的一些乡村地区连装上电话线都很难。

上周，在伊利诺伊州的盖尔斯堡，诺克斯学院教师凯瑟琳·丹尼尔正苦心思索相似的问题。此前，她曾问自由艺术专业的学生，如果下学期教学转移到网上，他们有何感受。从班里学生的回复中，她听出了很多担忧：学生们不喜欢网络留言板，也担心技术问题;有些学生做线上作业时，使用的并不是笔记本电脑或台式机，而是智能手机。而新冠疫情爆发后，问题变得更加严峻。“他们的手机可能太过老旧，无法安装最新的软件。手机流量很少，不是总能连上无线网络，能连上无线的地方是他们需要避免去的地方。”她说。

“即使是平日，这里也没有能联网的星巴克。”在新牛津镇教授英语和社会学的安格里尼在一次采访中说。该州此前刚刚通过了一项法律，允许学校在恶劣天气来临时实行网上教学，这样就不需要在期末补上落下的课程。但最后，当地学区的管理人员认识到他们的很多学生可能需要想尽办法才能上网，所以网上授课并未真正实施。而现在新冠疫情爆发，学校纷纷停课，这一难题再次摆到了他们面前。

[编译自美国《华盛顿邮报》]

编辑：周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