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昆
2019年农历腊月十四,是蔫土匪爷爷诞辰120周年纪念日。在家庭聚会上,吴氏三姐妹议论曾居住过、现已消失的沙滩村,话说爷爷一生的经历及其高尚的品德。
沙滩村曾是一个神奇之地。村中吴刘两姓世代友好,亲如一家,历来有吴刘不分之说。村西的小月河,原是一条贯通南北的交通大道,道西有一座关帝庙,俗称大道庙,庙旁有一口直径两米方圆的满井,是周围九龙泉(即九处自流泉)之首,泉水和井台,一年四季持平,冬暖夏凉。冬季严寒,滴水成冰,泉水不冻,井台上放有一个葫芦瓢,行人持瓢自取自饮。井旁有一棵千年古槐,是一种龙爪槐,树围五搂,树高参天,树冠盖过100多平方米地面,树枝向南伸出一条龙背,长约10米,肘腕部用两根木桩支撑托举。多条树根凸起平展,围在井台西北两侧,好像树神给人专设的一条条长板凳。劳累口渴的人,坐在树根上,伸手舀一瓢泉水,咕咚咕咚喝一气,真是自在快活。
爷爷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不善言谈,只重实干,有万事不求人之能,诸事不与他人商议。奶奶昵称其——蔫土匪。令人印象最深、最佩服的是,他的家族亲情和民族气节,值得后人继承和发扬。
爷爷的故事只能从回忆里寻找
爷爷的老照片
吴三爷乳名老虎,是爷爷亲叔伯最小的堂弟。吴老虎勇献头颅救百姓的传奇故事,至今在老沙滩人中传颂。
20世纪30年代初,一年盛夏的一天中午,一队日本兵,一行7人来到古槐树下歇脚。一个日本兵是个色狼,溜进道东吴家,遇见吴三爷的姐姐(已订婚待嫁),但当时躲避不及,被日本兵实施奸污,正在作恶时,吴家大爷耪地回来,瞧见这一幕,立即举锄怒劈,将日本兵打死,并拖到房后大沟里埋掉了。
吴家哥仨商议:大爷逃往内蒙古,二爷携家眷逃东北,落脚沈阳市小南街,只留下尚未婚配的吴老虎,在家照顾即将临产的大嫂及4个未成年的侄辈。
歇脚的日本兵当时未发现,起脚南行,走到卧虎桥时,发现失踪一人,返回寻找。将附近村民赶到古槐下,持枪逼问失踪日本兵下落。当时情势紧急,大有开枪屠杀无辜之势,在场的百余号人,谁也难逃活命。当日本兵欲开枪之时,为了救百姓,吴老虎挺身而出,声称: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大家无关。在场人热烈鼓掌称谢。日本兵把吴老虎按在铡刀下,当众铡掉吴老虎头颅,悬挂在吴家房后大沟里的柳树上示众。
可怜的吴老虎无辜死于日本鬼子的屠刀下,沙滩人失声痛哭。深夜,爷爷把吴老虎尸首搬到坟地安葬了。从此,爷爷对小日本的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等待时机,报仇雪恨。
吴老虎已安葬,大爷和二爷已外逃,从此爷爷亲情难却。摆在眼前的现实,不容回避,无法摆脱,不能推卸,必须坚强地承担。因此爷爷一肩挑起三副重担。
吴大爷一家5口人——即将临产的大嫂和4个孩子,其中两个孩子还是儿童。这一家日子怎么过?地里的农活儿怎么办?一时成了难题。亲弟弟一家5口人——长子已去京城学徒,二子刚刚病逝入土,弟弟和弟媳双双病倒,弟弟精神失常,整天疯疯癫癫,弟媳病卧在床,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女孩。这一家的日子怎么过?地里的农活儿怎么办?又是个难题。自己一家7口人,长子已离家去学徒,3个未成年的女孩,还有1个周岁的婴儿,家里的日子和地里的农活儿怎么办?也是个难题。
困难呀!重重的困难!
俗话说,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河,没有翻不过的高山。车到山前必有路,人行河边必有船。
爷爷虽然已经离开,但他的精神一直伴随着我们
一系列的困难,在老祖宗一系列攻坚克难的名言哲理面前,在勇敢坚强人的面前,一个个的退缩让步了。爷爷3家兼顾,日夜操劳,带领他的“子弟兵”,全体上阵,不误农时,春耕夏锄,秋收冬藏,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
1937年夏天,宋哲元部队的大刀队奉命开往卢沟桥前线抗敌,途经沙滩村暂住。开拔时,为支援大刀队抗战,爷爷一声不吭,装满一车米面粮食和粮草,套上骡车,自动随军前往卢沟桥。远远便见前线炮火连天,大刀队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冲进敌阵,亲历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爷爷趴在卢沟桥下,目睹大刀队苦战三天三夜,杀敌无数。间歇时,爷爷给战士送吃送喝。由于那时中国军队多是大刀长矛,不敌日本鬼子的洋枪洋炮,以战败而告终。爷爷赶着骡车,顺着永定河一路北上,返回沙滩村。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以后,喜讯迅速传遍中国大地。中国深积8年的仇恨,憋了8年的一腔恶气,一股脑地急速爆发了。爷爷还是一声不吭,放下手头上的农活儿,站起身跑到西苑的日军兵营。兵营栅栏外,已集结了数百名互不相識心照不宣的人群。只见一些人扒开栅栏,愤怒地冲进兵营。兵营院内,一些日本兵无所事事地闲逛,一些人在屋里下棋玩牌。愤怒的人群冲兵营先是砸,砸摆在院中的枪炮,将三八大盖枪一折两截、刺刀折了对弯、迫击炮砸得筒瘪架散、山野炮砸得筒弯轮掉、通讯的报话机砸得七零八落、弹壳弹头分家、弹药撒满地。只有手榴弹由于会爆炸没有砸,被扔在了院内水池里。一砸门窗户壁,日本官兵四散躲避。愤怒的人群见人上手就打,不问是官是兵,见一个打一个,直打得日本鬼子抱头鼠窜,一个个鬼哭狼嚎,跪地求饶,龟缩在墙角旮旯,瑟瑟发抖,无一个敢呲毛还手的。愤怒的人群谁和谁也没有商量过,都手下留情,掌握分寸,多是扇嘴巴、打耳光、拳打脚踢。也有用木棍打的,只打身不打头。对龟缩墙角的日本鬼子愤怒地进行训斥,多是一两句话:“滚蛋,滚回日本去!从今以后,不许到中国来撒野……”
下午,太阳落山时,爷爷回到沙滩村,径直奔吴老虎的坟墓走去,矗立在坟前默哀。
(编辑·刘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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