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轮回

2020-05-14 13:31李莹昕
大学生 2020年5期
关键词:白花花伍连德鼠疫

李莹昕

黑:巴音、奸商、乌鸦

巴音之死,面如黑铁,暴尸街头,以骇人的死法揭开了鼠疫的帷幕,可一些看客却相中了他的一身行头——鹿皮坎肩儿、新的棉裤棉袄。他们竟对这位可怜的死者下了黑手,剥去了巴音身上所有可用的衣物占为己有。而对于他的惨死,无人疑心、警惕,更无人关切,所有人对他避而远之。

除此之外,傅家甸也不乏奸商,本就奸滑的粮栈主纪永和,怎么肯放过鼠疫带来的商机。他关闭粮栈,低价购买滞销的大豆,静等傅家甸人被鼠疫消耗的弹尽粮绝,再重开粮栈,高价转卖。

《白雪烏鸦》

当然,发现“商机”的并不止纪永和一人:被逐出皇宫的太监翟役生,眼见因鼠疫而死的人愈发增多,竟然做起了死者的买卖,收购了不少数量的棺材,只盼望着棺材铺供不应求的那一天,自己好能转手高价出售。显然,面对鼠疫,这些傅家甸人起初并不以为意,不仅仅是冷漠的看客,更显露出了唯利是图、重利轻义的商人本质,甚至还有如翟役生一般心怀诅咒的仇世者。奸商的世界里,鼠疫并不是烈性传染病,而是诱人的钱财粮食。这些都是小说中所展现的“黑”。

代表黑色的另一意象——乌鸦,出现在小说的第二章。翟芳桂喜欢乌鸦,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乌鸦就是她的写照———“首先它们会穿衣服,黑颜色永远是不过时的。其次,它们性情刚烈,不惧寒冷。还有那粗哑的叫声中满腔的幽怨,有人间的色彩。”黑色的乌鸦不仅是翟芳桂的独爱,也是傅家甸的象征:到了冬天,那些色彩艳丽的鸟儿都扑闪着翅膀南飞了,乌鸦却在北方的雪野里站立着。

大年初一焚尸的这天,傅家甸的坟场上,伍连德从衙役手中举起燃烧的火把,引燃第一堆棺材。面对大火,有几只乌鸦却无所畏惧地飞来了。它们落在坟场上,身披黑衣,端端立着,好像要为这些无辜的死者,做最后的守灵人。

白:大雪、伍连德、于驷兴

小说里的“白”是什么?依书中人物晴秀所说:“白色多亮堂啊,银子是白花花的,大米是白花花的,砂糖是白花花的,雪花也是白花花的。”

这部小说中,傅家甸的死亡是以大雪展开、以春回大地结束的。白色的雪是死亡的预告,也是死亡的见证,最终抹杀了死亡的痕迹。

小说里的“白”还与一位医生有关。

伍连德的塑像立在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群力院区住院部前

一位名叫伍连德的医学博士指挥扑灭了1910年在东北爆发的肺鼠疫。他亲手实施了中国医学史上第一例病理解剖,成为世界上提出“肺鼠疫”概念的第一人;他还设计了 “伍氏口罩”,让中国人第一次用口罩预防传染病。

“伍氏口罩”是伍连德发明的棉纱简易口罩,由两层纱布和一块内置的吸水药棉组成,简单易戴,价格低廉,可以很好地防治传染。时至今日,仍有医务人员在使用这种口罩。

然而,最初的伍连德是不被接受的。

伍博士生有一副中国面孔,却口吐流利的洋文。这副“洋面孔”本就使他在傅家甸受到众人的排挤,异于其他医生的疫情分析及诊断方法再次令他孤立无援。他只能空顶着“东三省防疫总指挥”的头衔,却无法施展拳脚。幸而,有道台于驷兴的鼎力支持。道台于驷兴在见识过伍连德高超的医术后,犹如在茫茫迷雾中捕捉到了星火希望。面对剑桥医学博士伍连德做出的防疫决策,于驷兴始终以自己最深切的信任支持着他,包括他的的焚尸决定,哪怕为此被革职也在所不惜。隔离、封城、焚尸,伍博士的一系列防疫举措缓缓展开;可谩骂、敌意、怀疑依旧时刻压在他们的心头。直到死亡新增人数变为零的那一天,于驷兴与伍连德那两颗紧紧屏息的心,才终于稍稍得以舒缓。

黑与白

不过在书中,黑与白对于人的意义正好相反。

傅家甸的死亡是以大雪展开的。白色的雪是死亡的预告,也是死亡的见证,最终抹杀了死亡的痕迹。而尽管有无数的傅家甸人因鼠疫死去,但乌鸦却一直以顽强的生命力盘旋在傅家甸的上空。此处,通常被视为不祥的乌鸦则悄然间为傅家甸带来了延续的希望,预示着傅家甸人也将挺过这次灾难。

一场焚尸似乎解封了一冬的土地,一簇簇火焰腾空而起,将傅家甸的夕阳熏染的更加彤红,刺鼻的滚滚浓烟之中,那几只乌鸦,自始至终身披黑衣,无所畏惧。虽不比颜色艳丽的鸟儿可爱,可乌鸦却是遍布死亡的傅家甸里,唯一的生气。

在那节被鼠疫充斥着的隔离车厢,唯有乌鸦挣破车窗,在冥冥之中带着生的希望,逃离鼠疫,顽强刚烈地飞旋上空。黑色的乌鸦始终带给人一丝希望。

小说尾声,鼠疫过后,于晴秀生下孩子后没有奶水,喝了乌鸦做的汤后,奶水充足滋润起来,仿佛乌鸦的生命力移植到了灾后第一个降生的小生命里。

责任编辑: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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