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见了月光”

2020-05-11 13:45李芷宜
神州·上旬刊 2020年5期
关键词:六便士兰德特里

我曾思考:是什么促使毛姆写下《月亮与六便士》?可能是当时物欲横流的欧洲让他想逃,抑或是艺术家纯粹的疯狂让他着迷。刘瑜评价这本书时说:“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光。”说的很好。在工业飞速发展的时代,能抬头看一看月光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毛姆肯定是一个。工业化的社会让他压抑,想从这个世界出走,因此有了思特里克兰德这个形象。思特里克兰德最后在塔希提岛上找到了与他灵魂契合的艺术氛围,毛姆也借此找到了他心中的世外桃源。

在艺术与生活的博弈中放弃生活,矛盾却理所当然。正如《子夜》中有言:“天才和白痴都是诗人。”我们会被思特里克兰德的选择所震惊,会不解他对生活的态度。但是不可否认,他把自己的生活活成了心中的诗。

一、思特里克兰德——矛盾中升华

思特里克兰德是一个矛盾的人。他前四十七年按部就班的生活经历与他后来追求理想的果断与一往无前是矛盾的;他对现实和身边的人的冷漠与他对艺术和理想的热情是矛盾的;甚至他的画,诡异热烈但又伟大,这也是矛盾的。他的转变来的很突兀,转变后又变得很纯粹,很难说明这是为什么。仿佛是一道光,在黑暗的一瞬间撕裂,让一个中规中矩的尘世小人物忽然窥得天机。但这一道光是短暂的,甚至只能毫无理由地点醒了思特里克兰德而已,而他的朋友甚至是亲人,都无一例外表示不解,这是乌托邦回归现实的最好写照。

思特里克兰德这个形象,与现实有着很大的冲突感和距离感。毛姆说:“卑微与伟大、恶毒与善良、仇恨与热爱是可以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同一颗心里的。”说的就是思特里克兰德。他的外貌是吸引人的,他的画作是有魅力的,但同时他对世态人情是冷淡的,有时候还非常自私,如和挽救了他的生命的荷兰画家的妻子私通,令人恨得咬牙切齿。这种冲突感总是让人猝不及防。但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为他纯粹的为理想坚持本心而折服。他的行为方式和他所做的决定是不符合现实逻辑的,但正是因为作者把画家的纯粹放大了来写,使矛盾更加突出与激化,在毛姆刻意的塑造下,这个人物形象一下子凸显出来,他的独特性刷新了读者的阅读经验,这是这部小说写作的一大巧妙之处。

二、月亮与六便士——极端的选择

通过思特里克兰德这个形象,小说探讨了艺术与生活、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和相互作用,而这个矛盾,在小说题目中已经以象征性的意象表达出来了。月亮高不可攀,而六便士带着最下层的世俗气,月亮与六便士,可谓是生活与艺术、现实和理想的最好象征了。与其说小说是在写思特里克兰德的故事,不如说小说是借思特里克兰德的经历为载体,用月亮与六便士两个意象来含蓄表达作者内心的对精神生活的极端渴望。

毛姆在小说中展现的是在艺术与生活中作选择时的不同于世俗倾向的选择——只选艺术。纯粹只选择艺术这一方,其实是十分危险的。艺术太过虚无缥缈,它的降临还需要一定的悟性与天赋,带着天赐的意味。不是任何人都能踏入艺术的最高殿堂,如若你的天赋无法支持你到达顶端,极端地只选艺术只会让你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与谈资。所幸思特里克兰德有这个天赋,但接下来他要面對的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就是他生存的维持。所以毛姆为思特里克兰德安排了一个远离人烟的塔希提岛,有一位叫爱塔的全心全意为他的姑娘,他的创作才得以继续下去。可以说,小说所表达的,是要想纯粹的追求艺术,追求心中的理想,就要走到一个世外桃源才可能实现。如果仍处在物质的现实,这样的想法几乎是荒谬的。虽然在小说中看似思特里克兰德是成功了,他成功追求了心中的艺术,但这也表达了作者深深的无奈,因为这实现的地方不是现实世界,作者深知这一点,塔希提岛只是他的寄托,不得不说这是作者对文明世界的悲叹。

三、自己的圆满——理想的生活

在做出艺术与生活的选择之后,就到了对理想生活的定义。小说描写了众人各种各样的生活,那么究竟什么是好的生活,什么是糟糕的生活呢?穿光鲜的衣服,每天和上流阶级的人谈笑就是好的生活吗?衣衫褴褛,抛下一切追求理想就是糟糕的生活吗?我不能否认前一种生活就是好的生活,但我可以肯定后一种生活不一定就是坏的生活。书中也在不停地探讨这个问题,通过斯特里克兰德与其他中规中矩的人的生活的对比,抛出“放弃一切追求理想是不是就是糟蹋了自己”这个问题,但主人公“我”心中始终是有标杆的,“我”认为:“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人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取决于他认为对社会应尽什么义务,对自己有什么要求。”这点我非常同意。亚历山大曾对第欧根尼说可以满足他的愿望,而贫困的第欧根尼却回答:“我希望你闪到一边去,不要遮住我的阳光。”连亚历山大都感叹:“我若不是亚历山大,我愿是第欧根尼。”在自己的标准里,若已经达到了心中的圆满,自然不再需要关注世俗所给予的所谓“好的生活”,甚至这种状态还会让人羡慕,因为这是真正的内心的满足。

毛姆也不会在小说中对小说人物的生活进行批判。小说中毛姆发挥了他叙述故事的特长,有时直叙,有时追述,有时旁白,有时又会借助第三者的口讲一段轶事作为补充,通过不同叙述方式的切换,力求让我们更客观地去思考小说带出的问题,而不是受“我”的牵引。“我”在小说中只是充当“旁观者”的角色,从没有暗示过谁对谁错。作者只是分享自己作为旁观者的感受,而不是充当批判的上帝。小说除了直面艺术与生活、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与联系,我还隐约感觉到作者向我们传达的包容,包容每个人对待生活不同的态度,包容每个人所做的决定。

很多人都说这本小说受了高更的名画《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的影响,我就专门找了这幅画来看。可惜我不懂画,无法说出什么确切的评价。但是这幅画的众人赤裸着身躯,窃笑着、伸展着,透露出矛盾与抗争,落寞与激情,出走与逃离,隐隐约约,还真的有思特里克兰德的影子,有毛姆的影子。

作者简介:李芷宜(1997-)女,汉族,广东佛山人,单位: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017级本科生,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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