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奇侠》：伤感的英雄主义

周宝东

威尔·赖特在他对通俗西部片颇有影响的研究《六响枪和社会》（1975年）一书中讨论了西部片的神话特性和结构。赖特在书中归纳了西部片中的四种基本情节，分别是：经典、复仇、过渡和职业。所谓“经典”情节，就是指西部游侠路见不平，拔枪相助。助人者与被助者并无利益往来，仅仅是作为一种崇高的道德实践。而作为经典情节的影片就是1953年上映的《原野奇侠》（Shane）。这是由派拉蒙出品，乔治·斯蒂文斯执导，艾伦·拉德、琪恩·亚瑟、凡·赫夫林等主演的电影。1982年3月，由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的 《外国电影剧本丛刊》第9辑，收录了《原野奇侠》和《正午》的剧本。在介绍本片时写道：“《原野奇侠》（直译为《谢恩》）叙述了一个浪迹天涯的神枪手在为民除害后，却又不得不忧伤地离去的故事。”这确实是一个充满了忧伤的英雄故事。

一

在怀俄明州的一处山清水秀之地，牛仔谢恩单枪匹马出现，正好路过自耕农斯塔雷特家。斯塔雷特一家三口，除了夫妇二人，还有一个不到10岁的儿子乔伊。他们正在聊天时，反派雷夫带着手下赶到，他们警告斯塔雷特赶紧把土地卖给自己，然后搬离这个地方。斯塔雷特告诉他，拿着枪把人从土地上赶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过雷夫可不管这一套，他有他的逻辑。要不是谢恩在场，矛盾可能还会升级。雷夫不知谢恩底细，因此悻悻离去。谢恩因为受到斯塔雷特一家的热情款待，故而决定受雇于斯塔雷特，帮助他打理土地。二人合力将院子里一个特大树桩推倒。

谢恩受斯塔雷特之托，到镇上去格拉夫顿的店里拉回铁丝。格拉夫顿是镇上的治安官，也是个商人，开着一个杂货店和一个酒吧。谢恩为自己买了一身工作装，准备开始新的生活方式。不过在酒吧里，他遭到了雷夫手下克里斯的挑衅。不过谢恩并没有迎战，而是选择了忍气吞声。这一幕恰巧被另一位自耕农路易斯看见。谢恩回到住处，这时住在附近的自耕农们正在斯塔雷特家开会，包括“石墙”陶雷、路易斯、西普斯特等人，研究怎么对付雷夫。大家已经知道了谢恩的事，认为他懦弱，尤其是陶雷，扬言自己随时都可以去镇上。最后决定为了显示自耕农们坚决不搬走的态度，同时也采购一些国庆庆祝时的物品，大家一起进城一趟。自耕农们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进城去采买。谢恩再次遇到了上次挑衅的克里斯，这次他选择了进攻，赤手空拳将克里斯打倒。克里斯一伙最后齐上阵，双方一阵拳打脚踢。斯塔雷特闻讯赶来，也加入了战团，并帮助谢恩扭转了不利局面。这场交锋大大增强了自耕农们的信心，也使雷夫认识到，要想解决这些自耕农，光靠自己的力量不够，必须请人来帮忙。一方面他看中了谢恩的身手，想出高价收买谢恩，收买不成，便派人到怀州首府夏延去请枪手威尔逊。经过这一番事情后，斯塔雷特的儿子乔伊对谢恩的情感由喜欢升级成了崇拜，请求谢恩教他射击。谢恩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向他传授了一些要领，在院子里展示了自己的精准枪法。

国庆舞会开始了，自耕农们载歌载舞，快乐无比，这一天也恰好是斯塔雷特和玛利亚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斯塔雷特和玛利亚共舞一曲后，谢恩也和她共舞。此时三人的关系已经非常微妙。在舞会上，西普斯特表示害怕一个人到镇上，这时陶雷主动提出陪他一起去。陶雷到了镇上，再次碰到了威尔逊。威尔逊向雷夫提出杀一儆百的办法，雷夫采纳了。威尔逊出言不逊，侮辱南方的军人，陶雷气不过，拔枪相向。奈何威尔逊更胜一筹，当场将陶雷一枪打死。雷夫扬言等着有人去给陶雷报仇。西普斯特带着陶雷的尸体返回，自耕农们感到恐慌，路易斯一家更是准备搬走。在斯塔雷特的劝说下，路易斯答应参加陶雷的葬礼后再走。正在将陶雷下葬时，路易斯家的房子被雷夫派人点燃了。这一举动激怒了自耕农，大家再次团结起来，准备想办法对付他。斯塔雷特拿出了多年不用的手枪，准备到镇上找雷夫等人做个了断。玛利亚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斯塔雷特也拒绝了让谢恩帮忙。谢恩见证了他的勇气，却深知斯塔雷特去了也是送死。二人为了争夺去镇上的机会，展开了较量。最后，谢恩不得已用枪把把斯塔雷特打晕，自己则骑马向镇上出发。小男孩乔伊紧随其后，要看个究竟。谢恩来到镇上，他的气势让雷夫的手下纷纷逃走。屋里只剩下雷夫兄弟和威尔逊。决战时刻到来了。谢恩比威尔逊更胜一筹，将其击毙，雷夫也难逃一死。雷夫的兄弟偷袭谢恩，经过乔伊提醒，也被谢恩射杀，谢恩仅受了一点伤。

乔伊希望谢恩能够带他回家，可是谢恩告诉他，他要走了。因為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谢恩，回来。”乔伊的呼呼回荡在山谷，然而，回答他的，是谢恩渐行渐远的背影。

二

《原野奇侠》在叙事和人物塑造上都很有特点。

它采取了“到来——离开”的结构，在故事方面，则设计了“二男一女”模式，不过处理得非常含蓄，三人都心知肚明，却从未挑明。乔治·斯蒂文斯在后来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巨人传》中依然继承了这一叙事传统，在二男一女间展开故事。

在情节设计上，环环相扣，铺垫做得好。开场后反派很快就登场，从而将剧情变得紧张。大家很早相约在国庆纪念日举行庆祝舞会，同时也为庆祝斯塔雷特和玛利亚结婚十周年。而他们一起进城也是为这次活动做准备。在庆祝活动时，“石墙”又和西普斯特约定陪他一起进城，为“石墙”的被杀埋下伏笔。“石墙”本是美国内战时南军名将托马斯·杰克逊的绰号。他以自律甚严著称，在南方有极大的声誉。不过“石墙”杰克逊没有寿终正寝，四十岁时就英年早逝，所以，也预示着陶雷将死于非命。而杀手威尔逊则通过污蔑南方来激怒陶雷，从而达到了将其杀害的目的。“石墙”之死将矛盾推向高潮，情节已经从小打小闹发展成为生死相搏，于是才有了后面谢恩的挺身而出。

因为这些“扣”做得非常清晰，所以影片的叙事十分流畅。影片在打斗桥段还采用了罕见的儿童视角。谢恩和斯塔雷特在酒吧大战雷夫手下、谢恩的精妙枪法、谢恩独战群贼，在这三个关键的桥段里，乔伊都成为见证人。这在西部片里称得上是一个创新。这种手法在多年后意大利导演莱昂内的《黄昏双镖客》中也有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