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金融支持区域经济生态化发展——以福建三明为例

张 静

(福建省高校人文社科研究基地低碳经济研究中心， 三明学院， 福建 三明 365004)

作为一个老工业基地，福建省三明市在工业发展的同时，随之而来的是维护生态环境的挑战，在环境约束趋紧的新形势下，新旧动能转换要求地方必须走经济生态化发展的道路，而绿色金融无疑是推动经济生态化发展的一个重要节点。作为全国集体林权制度改革试验点以及全国首个生态文明先行示范区，近年来，三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着力推动绿色经济的发展，发展绿色金融，推动资源优势转化为产业优势、生态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将成为推动经济优化升级和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

1 三明市绿色金融支持经济生态化发展的现状

根据三明市生态环境局发布的信息显示，2019年上半年，该市环境质量持续改善，市区空气质量达标天数比例100%，达标率为福建第一，空气质量综合指数为2.85，综合排名位列福建第三；上半年水环境质量位列全国333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第24名，水质提升情况排名全国第21位，为福建省首个进入国家地表水考核断面“水环境质量排名前30位”和“水质变化情况排名前30位”双榜单的城市[1]。生态环境日益改善的同时，GDP亦呈现良性增长，根据三明市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19年上半年，全市地区生产总值(GDP)1 038.89亿元，同比增长7.8%，增幅比一季度高0.1个百分点、比上年同期高0.4个百分点[2]。经济的生态化发展，绿色金融的支持功不可没。

近年来，三明立足本地优势，通过创新和发展，绿色金融工作走在福建前列。

1.1 构建绿色金融政策体系

为推动绿色金融工作有序进行，2017年至2019年三明市陆续出台了《绿色金融体系建设实施方案》及《加快推进绿色金融改革创新七条措施》，以进一步推进绿色金融的创新发展，实现经济生态化发展。

为保证绿色金融的高效推进，三明构建了一套完整的绿色金融监测和统计方法、效果评价及激励机制。2014年初，三明环保局在福建率先制定并实施《企业环境信用评价实施细则》，将企业环境信用分为4个等级，并将评价结果与企业的信贷获得、评先评优等实际活动挂钩；2017年，建立绿色金融统计监测制度，对绿色金融项目产生的节能减排量等生态效益进行全面统计监测，进而监测各县区的绿色金融发展情况；为解决银行向绿色产业贷款内生动力不足的问题，三明市又在福建首创绿色信贷政策效果评价机制，对银行机构绿色信贷工作进行评价考核，将考核结果纳入银行综合评价管理办法，同时，推动银行建立绿色信贷识别系统。

1.2 开发绿色金融产品，增加绿色金融供给

1.2.1 绿色贷款稳步增长

根据三明市银保监局的统计数据显示，2019年6月底，全市绿色贷款余额66.4亿元，同比增长8.55%，占全市总贷款余额的4.51%。在绿色贷款的12个用途分类中，主要由风力发电、水力发电、太阳能光伏发电贷款构成的可再生能源及清洁能源项目贷款余额为20.631亿元，占全部绿色贷款余额的31.07%；绿色交通运输项目贷款20.626亿元，占31.06%；绿色林业开发项目贷款12.46亿元，占19%。通过绿色贷款发放，实现节能减排量如下：节约标准煤432 442.19吨，减排二氧化碳当量2 368 903.60吨，减排化学需氧量9 131.10吨、氨氮1 138.21吨、二氧化硫8.77吨、氮氧化物7.46吨，节水366.84吨。绿色贷款有效促进了经济生态化的发展。

三明近年来着力打造绿色银行，对绿色贷款业务品种进行积极创新。比如，三明在福建首创了10～30年期的林权按揭贷款，创新形成了“林权抵押+林权收储+森林保险”贷款模式，先后成立了12家林权收储机构，破解林权抵押贷款“评估难、监管难、处置难”等难题。为推动乡村振兴战略，推出的普惠金融“福林贷”、“福田贷”、“福竹贷”、“福茶贷”等产品也取得良好成效。以三明市农商银行为例，截至2019年9月30日，该行已对两区具有林业资产的59个行政村进行“福林贷”授信2 904户，授信金额达2.46亿元；57个行政村召开村民代表大会表决通过“福林贷”业务，占比96.61%；50个行政村成功发放“福林贷”，金额1.18亿元，惠及林农1 183户，且没有一笔不良贷款，实现0不良。再比如，为开发排污权的金融属性，增强排污权融资能力，三明积极推动排污权抵押贷款工作，2016年，清流东莹化工有限公司与福建海峡银行三明分行签订排污权抵押贷款合同，获得了150万元流动资金贷款，为福建首例排污权抵押贷款业务。

1.2.2 绿色保险进展加快

为推进经济生态化发展，三明各保险公司加大农业保险、小型农田水利设施保险、林权抵押贷款森林综合保险等绿色保险的发展。其中，该市在2014年就开始试点开展环境污染责任险，并在2017年出台了《三明市环境污染责任保险制度实施方案(试行)》，在该市黄砂化工园区进行园区整体投保，目前已有近两百家企业投保。今年3月，已完成首例环境污染责任保险的理赔工作，中国人保财险梅列支公司对黄砂园区污水处理厂污水输送管道发生断裂导致污水外溢的抢修费用进行了全额赔付，有效发挥了环境污染责任险致力帮助企业恢复生产的积极作用。其他各县区也纷纷加大政策扶持，如将企业是否投保加入到其环境信用评价中、加强宣传以及安排保险公司和企业对接等，鼓励排污企业主动投保。环境污染责任险有效促进了企业提升环境风险管理水平，降低了政府负担和企业经营风险。

1.2.3 有序推进资本市场融资

除了绿色贷款和绿色保险的发展之外，目前该市已有永安林业、青山纸业和福建金森三家林业类公司在A股上市；2012年入驻福建以清流为核心的春舞枝集团也于2014年在德国法兰克福交易所上市，它是第一家在德国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的中国花卉企业；此外，还有文鑫莲业、源华林业、大自然林业等绿色产业在海峡股权交易中心、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上海股交中心等挂牌交易。相较于其他地区，三明市的绿色债券的发展相对滞后，但自2017年以来该市一直在开发绿色债券，海西三明生态工贸区在2019年的部门主要工作任务中明确将研究探索发行绿色债券作为本年度的重点工作之一。

2 区域绿色金融发展存在的主要问题

虽然近年来三明的绿色金融有了长足进展，但依旧存在如下几个亟待改善的问题。

2.1 缺乏高效的激励补偿机制，绿色金融供给不足

2.1.1 绿色信贷供给不足且过于集中

首先，激励补偿不足，银行放贷内生动力弱。2018年，三明市绿色贷款余额占总贷款余额的比例为6.47%，2019年6月底，该比例仅为4.51%，均远低于全国绿色贷款占总贷款余额的9个百分点的平均水平。这主要是由于财政、环保、税务等部门缺乏高效的配套激励补偿机制，导致银行对这些节能环保项目及服务贷款的内生动力不足。比如说三明农商银行，截止2019年9月，在绿色贷款的12个类别中，仅有绿色农业开发项目贷款，且额度很小，贷款余额只有1 580万元，其余11个类别的贷款均为0。再比如邮储银行三明分行，其绿色金融业务也仅开展了污水处理及再生利用、水生产和供应以及可再生能源与清洁能源项目这三类。银行更愿意将资金贷放给收益稳定、风险较小的行业，其中不乏钢铁、煤炭等高能耗高污染企业。

其次，信贷发放项目过于集中，存在项目短板。在绿色贷款的在12个用途分类中，有几项业务供给不足尤为严重。如图1所示，2019年6月底，在该市的绿色贷款项目构成中，绿色交通运输项目、可再生能源及清洁能源项目贷款和绿色林业开发项目贷款这3类贷款合计占比高达81.13%，其余9类合计仅占18.87%。其中，建筑节能及绿色建筑项目贷款、采用国际惯例或国际标准的境外项目贷款这两类贷款余额为0，节能环保服务、工业节能节水环保项目、农村及城市水项目这三类的占比都未能达到1%。很明显，这些项目都存在严重的供给不足。

图1 2019年6月末三明市绿色贷款各项目构成比例 数据来源：三明市银保监局。

以绿色农业发展资金项目为例，其贷款余额仅有7 078.4万元，占全部绿色贷款余额的1.07%。在国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大环境下，发展特色农业、实施农业技术创新、做强做优农业产业都急需资金支持，因此，农业发展除了依靠农业企业和农户的自有资金之外，还催生了对绿色金融资金的庞大需求。但是，三明缺乏推动绿色农业发展的相关扶持政策，因此，绿色农业发展主要靠金融机构自主的贷款支持，其信贷供给远远无法满足需求。

2.1.2 绿色保险推广困难

为支持经济生态化发展，以环境污染责任险为代表的绿色保险的推广尤为重要。但是，企业对这类保险的投保动力不强。以环境污染责任险为例，虽然该险种已被写入《环境保护法》，但目前仍停留在鼓励层面。从企业角度来说，很多时候由于相关部门对企业的排污行为处罚的力度低，明显低于其可能产生的排污收益，故而这些企业并不愿增加成本投保环境污染责任险。同理，由于企业自身的保险意识弱，同时政府又缺乏有效的政策激励及约束，各类绿色保险的推广均较为困难。

2.2 绿色产业缺乏有效的抵质押品及担保，绿色信贷供给风险大

绿色项目普遍是资金投入要求高、投资周期长、回报率较低，其环境效益基本高于经济效益，而经济效益又是银行放贷的主要评估标准。同时，因为这类产业的经营风险较大，银行发放绿色贷款的风险也相对较大，为了控制风险，银行往往对该类贷款的担保及抵质押的要求较高。但是绿色项目的风险性使得其获得担保机构担保的难度较高，同时部分绿色产业又缺乏有效的抵质押品，这就进一步抑制了银行对其的信贷供给。

以上述的绿色农业发展资金贷款为例，银行对其供给之所以不足，主要由于以下几个因素：一是绿色农业发展中最大的融资主体——农户缺乏符合银行要求的有效的抵质押品，其自有资产非常有限，且农村资产如住房等，价值不高、变现率低；二是农户提供的抵质押品的抵质押率较低，如农机具和运输工具等，该类资产原本价值就低，评估登记手续又复杂，抵质押率通常仅有30%～50%，无法通过该类资产抵押获得足够的贷款；三是银行受偿率低，清偿时实际清偿值往往与评估值差距极大，出于风险的考虑，银行接受这类抵质押物较为谨慎。在这种缺少抵押和担保的情况下，政府和相关部门又没有相应的风险补偿机制，故而银行的信贷支持较少。

2.3 金融机构创新动力不足，绿色金融产品创新度低

银行对绿色信贷产品的创新动力不足，目前各银行的绿色金融产品基本是原生性产品，缺少创新型产品。而且，这些信贷产品类型也非常单一化、相似化，除了近年三明持续鼓励的绿色林业金融以外，其余大多是针对“两高一剩”企业的信贷限制和资源节约型、环境优化型产业的信贷支持这两方面来设计的，且多是面向大型企业以及大型环保项目设计的，缺乏满足小微型企业以及个人的多样化融资需求的产品。创新不足难以满足日益多元化的绿色产业发展的信贷需求，导致无法对借款者提供有效的针对性绿色金融供给，同时也使得银行自身的该类业务无法深入拓展、盈利能力有限。

保险机构现有的能够促推经济生态化发展的保险产品品种也非常少，仅有农业保险、环境污染责任保险、小型农田水利险、林权抵押贷款森林综合保险等等，难以满足三明经济生态化发展过程中的各类保险保障要求。

2.4 直接融资发展滞后，绿色金融市场体系不够完善

目前，三明绿色金融的发展基本以间接融资为主，直接融资如绿色股票、绿色债券等的发展非常有限。目前尚未有绿色债券的成功发行，也没有绿色信托等项目，上市融资的绿色企业数量也不多。这主要和企业对资本市场的运作不熟悉、绿色项目的资本回报率较低、政府的鼓励措施不到位有关。

3 深化绿色金融支持区域经济生态化发展的对策

3.1 建立长效的激励及补偿机制，提高绿色金融供给机构的积极性

由于绿色金融产品与普通金融产品相比，成本优势不明显，而且还存在频繁信息披露等方面的隐性成本，目前，对于金融机构来说，开办绿色金融业务整体上是社会效益高于经济效益。虽然金融企业应该承担社会责任，但其毕竟是以盈利为目标的企业，其是否积极深入进行绿色产品开发与政府的激励机制息息相关。因此，为了绿色金融发展的持久性，必须建立健全长期高效的激励及补偿制度。

首先，地方政府可考虑优化财政资金配置，健全绿色金融激励补偿机制，加大对绿色金融业务的优惠力度，如财政贴息、税收减免、税前计提拨备等等。

其次，金融监管部门可以运用宏观审慎管理，考虑给予绿色金融优惠的政策，如绿色信贷定向降准等，降低绿色信贷业务的经营成本；完善银行机构绿色信贷政策导向效果评价机制，调动金融机构的积极性。

第三，商业银行应加快设立绿色金融专营机构，改革和完善绿色信贷政策，在控制对产能过剩行业和环境污染产业的授信的基础上，通过信贷规模优先、贷款利率优惠等手段加大对绿色项目的支持力度，完善将环境风险评估纳入贷款评审要求的措施，实施差异化信贷政策，提高绿色金融供给。

第四，保险公司应加强环境污染责任险的普及推广工作。由于该保险种参保率不高主要是由于企业的排污成本较低，政府一方面应加强对排污企业的惩罚和约束，另一方面可考虑在财政资金允许的范围内对参保环境污染责任保险的企业进行一定的保费补贴，通过降低企业参保成本来提高企业的参保动力。同时，落实将企业是否参保与企业环境信用评价挂钩的要求，通过和银行的信息共享，作为银行放贷的依据之一。

3.2 健全绿色融资担保体系，缓解绿色贷款抵质押难题

健全绿色融资担保体系，通过融资担保为绿色产业增信，缓解其融资难的困境。首先，完善建立绿色融资担保基金，打造绿色金融风险政银担合作分担模式；其次，拓宽绿色担保资金来源渠道，通过风险补偿及奖励措施，推动担保机构实施差别化行业担保授信政策，对绿色项目优先给予担保授信支持；再次，完善绿色担保项目审批流程和监管措施，创新担保产品和服务，基于环境责任理念，针对绿色产业特点，向企业提供诸如结构化融资、绿色融资租赁、节能规划、环保增值等综合担保服务业务。

丰富绿色信贷中的抵质押品类型，缓解绿色产业贷款时抵质押品不足的难题。可推动丰富注册商标专用权、专利权、著作权等知识产权抵质押贷款，存货、应收账款、排污权、碳排放权、中标标的等权益类资产及动产质押。

3.3 提高绿色金融产品创新力度，促进金融资源助推经济生态化发展

3.3.1 培养居民绿色消费理念，创新绿色消费信贷业务

根据蚂蚁森林统计数据表明，2018年总减排排名靠前的城市分别为上海、北京、杭州、广州、深圳等城市，说明绿色消费方式与区域经济增长并不矛盾。发展绿色消费有助于从源头解决经济生态化发展问题，通过改变新的生活方式，有效带动生产供应转型升级，实现产业生态化发展。

首先，明确绿色消费品标准，通过积极宣传提高消费者认知度，推广绿色消费理念。其次，银行创新开发绿色消费信贷业务，如创新绿色信贷个人业务产品——环保理财产品、环保信用卡等，增加公众在绿色领域的消费；借助现有的电商平台，通过大数据分析确定绿色消费群体的信用水平，甄别和评价各类消费的生态环境效益，结合自身利润率的要求，创新绿色消费信贷业务，等等。现阶段，金融机构可以先从国家鼓励的绿色智能产品，如新能源汽车、智能家居家电、节水器具等开始，加大对消费者绿色消费的支持力度。

3.3.2 增加抵质押品清单，丰富绿色信贷业务品种

在保证原有的绿色信贷业务的稳步增长以及丰富“福绿贷”系列金融产品的基础上，银行还需针对三明绿色贷款的构成比例失衡的现象，将未来的业务重点放在推进绿色农业开发项目、工业节能节水环保项目、农村及城市水项目、建筑节能及绿色建筑项目以及节能环保服务等项目的贷款业务上，针对这几类绿色项目的产业特点，开发新的抵质押品，丰富业务品种，提供贴合企业需求的金融服务，提高这些产业的融资能力。另外，金融机构可创新绿色金融衍生工具，利用金融衍生产品化解绿色企业经营风险。

3.3.3 丰富绿色产品保险服务，为绿色产业发展提供保障

配合2019年1月开始实施的《土壤污染防治法》推出土壤污染责任保险，以及其他如绿色材料质量安全责任保险、绿色食品安全责任险等责任险种；拓展对绿色产业提供保障的如光伏设备、风电设备、新能源汽车、森林保险等的传统的财产保险品种；以及为绿色贷款增信的绿色项目贷款保证保险等等。

此外，还可以推进绿色资产证券化、绿色供应链金融等创新金融模式，等等。

3.4 完善绿色金融市场体系，扩大直接融资对绿色产业的支持力度

在绿色债券方面，可借鉴参考江苏省的一些做法，在综合考虑自身财政实际情况的基础上，对成功发行绿色债券的非金融企业按其年度实际支付的利息进行贴息，提高企业发行绿色债券的动力。

鼓励绿色产业上市，对主营业务符合国家发改委发布的绿色产业指导目录的、有条件的高科技及绿色生态型企业，进行相应的扶持和帮助，帮助其在沪深交易所、“新三板”、“四板”以及境外资本市场实现上市，对成功在境内外上市的企业进行一定的奖励，做大做强绿色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