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林玫瑰》的高棉民族特征书写

陈昱 任茂杨

摘  要：《拜林玫瑰》是柬埔寨著名作家涅·泰姆的作品，是柬埔寨现代小说兴起时的代表性作品之一，被认为是“高棉化文学运动”中的优秀作品。本文采用文本分析的方法，来阐述其高棉民族特征书写。

关键词：拜林玫瑰;民族性;柬埔寨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08--03

一、作品及作者简介

（一）作品情况

1、作品简介

《拜林玫瑰》是一篇以爱情为主题的短篇小说，主人公杰特在父亲病逝后来到拜林，成为矿工，在此期间，认识了矿主家的千金涅丽，两人相爱，却因为地位、家境的悬殊不能在一起。后来由于主人公杰特的勤劳勇敢，两次救矿主家人脱险，博得矿主的赏识，最后得到矿主成全，将女儿许配给他，并继承了矿主的家业。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充满生活气息，反映了当时柬埔寨人民的现实生活，自由恋爱的思想在柬埔寨不断蔓延，年轻一代人希望冲破传统封建礼教的束缚，自主追求自己的爱情，改变自己的命运，体现出高棉民族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

2、作品及译文出版情况

《拜林玫瑰》这部小说是柬埔寨著名作家涅·泰姆先生1936年的作品，1941-1942年在《柬埔寨的太阳》杂志连载，是涅·泰姆的成名作品，也是柬埔寨近代小说的标志性作品。這部小说在柬埔寨非常受欢迎，之后在柬埔寨教育、青年和体育部的支持下再次出版，被誉为“高棉文学运动”的优秀作品，于1957年被柬埔寨教育部的教育大纲指定为中学三年级必读教材，其影响一直延续至今。

《拜林玫瑰》在中国的影响力虽说有限，但是对于柬埔寨语专业学生来说，是一部耳熟能详的高棉语小说作品，是许多高校柬埔寨语文学选读的教材之一，并在1988年由邓淑碧老师翻译为中文小说——《珠山玫瑰》。

（二）作者介绍及文学贡献

1、作者介绍

作者涅·泰姆在1903年6月22日出生于马德望省的一个农民家庭，从小在马德望省寺庙中学习。1918年，他在马德望出家成为沙弥，在此期间学习佛教道义和巴利语。1919年，他到泰国曼谷深造，并在佛学和巴利语方面取得优异的成绩。在泰国学习期间，他也曾在曼谷担任巴利语老师的工作（1927-1930年），后来回到金边佛教学院成为巴利三藏委员会成员。1938年，他在柬埔寨皇家图书馆担任编排、出版、发行图书的职务，其中包括苏里亚杂志的出版，第二年他代表诺罗敦苏他罗亲王、金边佛教学院院长与其他代表一道来到老挝万象、琅勃拉帮主持研讨会和佛教学院开幕式。1942年，他出席越南北部克良省佛教局开幕式，1943年作为代表来到老挝白色省佛教学院主持研讨会。1945年，他成为师范学校五级教授。1936年，他工作于佛教学院，同时也在西索瓦大学担任教授，但在1950年，他离开佛教学院，后来法国将西索瓦大学国有化，他便一直在那里担任教授。六年后（1956年），他请求转到马德望莫尼旺大学担任高棉语教授。但是1958年，他又回到了金边师范大学任教，继续研究柬埔寨文学，同时也任教于皇家政府大学。

从作者的简介中，我们可以看到作家涅·泰姆从小学习佛教道义和巴利语，在佛教、高棉语以及巴利语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在佛教文化和高棉文化的教育传播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2、作者的文学贡献

涅·泰姆在泰国学习并任教期间，便开始了他的著作生涯，出版了一些泰语、巴利语相关宗教类书籍，此外，也有许多高棉语著作，包括《佛教简史》、《佛教徒史》（1-2册）、《谚语集》（1-2册）、《国王国教》、《妖魔情》（1942年出版）、《拜林玫瑰》（1936年出版）、《从道论》、《亚洲岛之光》、《天赋简述》（1-2册）。

二、作品展现的佛教文化色彩

自古以来柬埔寨都是一个宗教国家，从古代的婆罗门教到佛教，柬埔寨一直对宗教采取宽容自由的态度，如今的柬埔寨是一个典型的小乘佛教国家。柬埔寨的宗教发展在不同时期也呈现出巨大的差别。在法国殖民时期（1863-1953年），佛教受到法国殖民者的打击，一度衰弱不堪，许多佛寺和佛教典籍遭到破坏，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前半期，柬埔寨人民在反抗法国殖民主义的民族解放斗争中，将佛教作为民族文化的象征和提高民族意识的手段，佛教逐渐复兴。柬埔寨国内涌现一大批爱国僧侣和佛教徒，成为反抗外来侵略者的重要力量。从作者涅·泰姆的介绍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涅·泰姆本身就是一位资深的佛教学者以及佛教徒，在当时的社会环境背景下，将佛教带入文学作品中，不仅仅是作家本身教育背景和宗教信仰的体现，更是柬埔寨当时社会地域文化所带来的文学特征。

在《拜林玫瑰》这部作品中的语言表达和思想中，都散发着强烈的佛教气息。

那时，太阳王子坐在1000匹骏马拉着的钻石宫中，沿着赤道轨迹，从东向西环绕圣山驰骋。当宝座运行到大山背后时，阳光西斜，进入了黄昏。那是佛历二四七O年（公历1927年）狗年十二月上弦十五日。月亮王子坐进银宫，驶离东方，把银色的光辉洒遍大地。月亮王子似乎在面带微笑，俯视着柬埔寨马德望省桑歧县斯外宝市场西面一座住宅的屋顶。（选自《拜林玫瑰》第一章）

现今柬埔寨采用公历、阴历和佛历三种计算日期的方法。佛历自古以来在柬埔寨人民心中都非常重要的，柬埔寨的传统节日和宗教节日都是使用佛历。我们可以看到在小说的开始的之一段，就采用了佛历的时间描写，让整篇小说在开始的时候就带入浓郁的佛教气息。

老人敬喘息着，颤抖着苍白的嘴唇慢慢地说：“我一定活不到明天出太阳的时候了。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死是必然的，所有人和动物都要接受，不能逃脱。至于我的灵魂和身体，我没有什么悲哀的。死后托生成什么随它去吧。”他转过头来嘱咐他的儿子：“杰特，爸爸的宝贝儿子！爸爸死了以后，你就像水上的浮萍，无依无靠了。”

杰哽咽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忍不住的泪水滴落在父亲脚边。医生也把头转向窗户，眼圈红了。

老人敬喘息着说：“杰特，孩子！爸爸死后，你要记住爸爸的话：世上万物，最宝贵的就是自己的尊严、富足。而穷困潦倒，人家是不屑一顾的。那种生活不能带来快乐。孩子啊！现在爸爸不能告诉你怎样做才能得到幸福，只想提醒你，要永远记住佛祖的教诲：自力更生。

“孩子啊！这句话的意思，佛祖不是教我们自私自利，或者依赖别人，或者不让别人依靠我们。这条佛训是教导我们要努力建设自己的生活，要意志坚强，要有学问，有品德，有能力，有财产，有体魄，在人类社会中才能有尊严，才能有益于社会。你知道，人生在世，是不能不依靠别人而一个人孤立生活的，而是要经常互相依靠相互联系的。你要明白，为了自己，为了社会，为了我们民族的理想——国家、宗教、国王，为了佛教的理想——全人类，你应该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

杰特紧紧地抱着父亲，似乎不想让他的灵魏离开躯体。但无论杰特如何阻止，都不能如愿，因为生老病死是生灵的规律，没有哪个生物能够逃脱，就像释迦牟尼佛祖也有涅槃的时候。

杰特正独自凝神思索如何寻找工作，抬头看到在云彩间飘动的月亮，把光辉洒向周围，凉风习习，比皮铁兰寺中的僧侣们诵经的声音随风飘荡。听到和尚念经的声音，杰特又想到了刚刚去世的父亲，不知道自己该去依靠何人。他转眼看到灯光闪烁的房间，那里是父親经常卷烟抽的地方，但现在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了。杰特非常可怜自己，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选自《拜林玫瑰》第一章）

在描写主人公杰特的父亲去世的情景中，多次提及佛教相关词汇。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老人敬表现得非常平静，并用佛法教义去叮嘱孩子杰特。佛教的第一条便是苦谛，人一出生便是一直走向死亡，所以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老人敬并没有痛苦与灰心，佛教已经让他找到了通道。其次，在老人敬对主人公杰特的叮嘱中，十分强调“自力更生”。这不仅仅是主人公杰特当时处境的需要，也与柬埔寨信仰小乘佛教注重上座部比丘众的自身的戒律修行的佛教思想息息相关。

从总体情节来看，小说中宗教气息浓厚，并且强调了“因果报应”的思想。正面角色涅丽、杰特、司库在经历一次次的灾难中都化险为夷，最后有圆满的幸福结局。作为反面角色的县长和潘老板作恶多端，最后得到应有的下场。这正符合柬埔寨人民所推崇的“因果报应”的佛教思想。

三、作品反映的高棉民族环境特征及思想观念

（一）高棉民族环境特征

《拜林玫瑰》这部小说描写的场景在柬埔寨拜林省和马德望省。柬埔寨拜林省以其丰富的自然资源闻名，拥有大量的宝石及木材，在1970年代早期，因为周围村镇的大量宝石矿藏而繁荣。而马德望省是柬埔寨的一个重要省份，因为土壤十分肥沃，因此号称“柬埔寨的粮仓”。此外，拜林省和马德望省都有着非常漂亮的自然风光，在《拜林玫瑰》中有着对自然和地域风光的大量描写。

那是一座瓦顶二层旧楼，木板墙壁，木地板，圆柱子，屋檐木楣上，雕刻着天狗吃月亮的精美图案，图案下用圆体美术字刻着大大的“西里崩”字样，这是一座具有高棉古代传统风格的房屋。（选自《拜林玫瑰》第一章）

拜林的气候比马德望省桑歧县凉得多，在冷季就会更凉。当听到露水不断从叶子上滴落的声音时，半轮明月也隐蔽到山后去了。凉风更大了，吹凉了这对青年男女的心。（选自《拜林玫瑰》第三章）

路旁布满稻田，过了普农三伯村和斯能村后，便进入了深山老林，到处是枝叶茂密的大树，纵横交错的藤葛和陡峭的山石，道路崎岖不平，更加难行。（选自《拜林玫瑰》第三章）

在这些景色描写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柬埔寨拜林、马德望地区的淳朴、原生态的高棉地域风情，凸显出高棉人民的生活环境，让这部小说沉浸在一个非常典型的高棉地域中，使之每一个情节都散发出浓郁的高棉情。

（二）思想观念

1、婚姻观念

柬埔寨的婚礼传统从建立“扶南”王朝的第一位国王混填和王后柳叶举行婚礼时的仪式到今日一直流传发展。高棉人视结婚为一生中之大事，婚礼仪式异常隆重、热闹非凡。尽管各地区的婚俗互有差异，但那些富有浓郁的宗教色彩和独特民族形式的仪式和步骤却大体相似。包括“迎娶”、“拜神仙”、“剪发仪式”、“诵经祝福”、“宴请”、“绑手仪式”、“入洞房”等等。

柬埔寨在其两千多年的历史中，经历了长期的封建王朝时期，在古代像其他东南亚国家一样，深深地受到了印度文化的影响。等级观念在柬埔寨的社会生活中是长期存在的，包括在婚恋的观念上也存在这样的等级观念，这表现在婚恋中的门当户对的观念。

虽然在《拜林玫瑰》这部小说中，讲述的是一位孤苦穷困的男子杰特与一位富家千金涅丽之间的爱情故事，在彼此的努力下冲破了柬埔寨长期的等级观念，最终以美满结局告终，这样呼吁自主平等爱情观念的小说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有着极大的进步意义。但是文学作品总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表达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样理想化的爱情故事在柬埔寨现实生活中还是比较少见的。因此，美满的爱情结局更是暴露出现实生活的残酷。在小说中，也正是由于双方的家庭地位财富的差距，使得双方一直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爱慕之情，在小说中，男主人公的内心活动中经常出现“身矮莫高攀，手短莫抱山”这句话，表现出门当户对的婚恋观念在普通高棉人民内心已经根深蒂固。

（二）家庭观念

在小说的结尾讲到：他（司库先生）把自己多一半财产送给了这对新人，因为他只有这样一个宝贝女儿。此外，他还有两三个失去父母的侄儿侄女需要抚养，他也要分给他们一些财产。后来，杰特和涅丽这对夫妻相亲相爱，生儿育女，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

从小说的结尾可以看出，柬埔寨有着传统的东方家庭观念，重视家庭、繁衍后代、讲究亲情、崇尚家族精神，长辈会将自己的财产无偿赠与自己的子女以及需要帮助的亲人。

（三）理想主义观念

《拜林玫瑰》是一部描写柬埔寨男女爱情故事的民族作品，故事的主线中描绘了一个没有阶级压迫的理想生活环境：勤劳的工人们在善良的司库先生家劳动，贫穷的小伙子用自己的勤劳勇敢和智慧获得了爱情与财富。然而，当时的柬埔寨正处于法国殖民统治时期，高棉人民受到殖民者的压迫，不仅如此，在几个世纪以来的封建统治下，柬埔寨本国的阶级观念思想也是根深蒂固，国家内部阶级矛盾严重，这与《拜林玫瑰》所描绘的社会完全相反。这正对应了作者在序言中的一句话：“我写的这个故事，希望打破长期处于阶级压迫下的人民的旧思想，创造一个充满人性、公平和美好的社会”。作者用故事向人民在呼吁感恩、平等、勤劳、破除旧思想的理想主义思想：

1、怀有感恩之心。在故事开头便是文中的杰特奔走买药、悉心照料父亲的孝子形象，之后在司库先生家出现危险时，更是以身护主，这不仅仅是出于对涅丽小姐的爱，也是在报答司库先生平时对自己的照顾。其他工人们亦是如此，齐心协力将匪徒赶走，在危险中用自己的行动表达对司库先生的感谢。

2、勤劳、独立、能吃苦。文中的男主角杰特来到疟疾遍地的拜林，在司库先生家做苦力，在工作中任劳任怨，用自己的勤劳努力为人生开辟光明的道路。

3、破除阶级旧思想。故事中的司库先生和工人们，没有现实生活中资本阶级压迫无产阶级的模样，而是相亲相爱宛如一家人。这也正是作者对社会的期待，希望没有阶级和压迫，人民能够相亲相爱平等地生活。

4、人人平等。故事中杰特与涅丽的爱情是在地位和财富悬殊的基础上建立的，女主角和司库先生不鄙视贫苦或地位低下的人，乐意接受有着高尚品格的杰特，这正是以人为本、人人平等思想的体现。

（四）结尾

《拜林玫瑰》作为法国殖民统治时柬埔寨初期的进步文学，是一部理想主义色彩的短篇小说，描述柬埔寨当地杰特和涅丽这对少男少女的爱情故事，用朴实无华的语言谱写了柬埔寨的民族爱情，受到柬埔寨人民的热捧，给柬埔寨社会带来了新时代进步的思想，對当时的柬埔寨带来极大的影响。正如巴尔扎克所说的“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史诗”，从民族性的角度去看这篇短篇小说，让我们更加生动地了解柬埔寨高棉民族思想观念、地域环境等。

参考文献：

[1]涅·泰姆，邓淑碧. 《珠山玫瑰》[J].国外文学，1988（04）：145-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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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http：//www.vsread.com/article-541141.html.

[9]https：//baike.so.com/doc/1628329-172143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