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小说中“猫”的形象及其象征意义

摘  要：历代文人描写过的动物中，猫是最常见的。从很久以前开始，猫就进入文學作品内部，逐渐成为一种文学形象并上升为一种象征意义。用猫眼看人类社会，可以幽默也可讽刺。从猫说起，了解猫在古今中外所蕴含的丰富意义。历代文人都有一种爱猫情结，所以，猫成为了文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角色，猫与文人的关系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也因此，猫成为小说中的主角也就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了。中国现代小说中以“猫”为题材创作的两部小说——鲁迅的《兔与猫》与老舍的《猫城记》，从猫的视角出发，透视人性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可以进一步探讨“猫”在中国现代小说中的形象及其象征意义。

关键词：猫;文人;猫性;人性

作者简介：薛颖敏（1995-），女，汉族，广东珠海人，广西师范大学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08-0-02

一、猫与文人

古往今来，许多文人骚客写下关于猫的文章，赞美猫的温顺、可爱，赞美猫是人类的朋友，当今社会，大多数人都觉得猫象征着温顺乖巧，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养猫，也因此出现了“吸猫”“猫奴”等的新词。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敌视、鄙视和侮辱这种可怜的动物。因为猫的狡猾和懒惰的性格，出现了诸如“猫鼠同眠”“猫哭耗子假慈悲”等有贬义色彩的成语、俗语。现当代的很多作家都对猫十分关注。有的作家十分仇视猫，比如鲁迅。还有的作家对猫很是宠爱，或者称其为“猫奴”也不过分，比如钱钟书、杨绛、冰心、林徽因等。这些作家觉得他们与猫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这也是猫在文人中备受宠爱的原因之一。然而，在现代小说中，猫常常是以反面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它往往是谄媚、凶残、卑鄙这些贬义词的代言人。

文人与猫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比如爱好自由，独来独往、高傲等，而文人又大多都是追求自由、不愿阿附、不愿随波逐流的个性。猫身上体现出来的特立独行的生活态度和从不妥协的精神与文人所追求的理想精神境界相契合。在这上面，猫与文人的秉性不谋而合，也可能由此，才使得文人能与猫作友，聊以解忧。猫作为朋友陪伴在文人身边，给予他们情感的寄托，而它的个性和特征又能给文人带来更多的创作灵感。也因此，很多以猫为题材的文学作品涌现了，丰富了文学的表现内容。钱钟书因为爱猫护短，自己家的猫打架打不过林徽因家的猫，专门写了一篇小说《猫》来讽刺林徽因。《兔与猫》《狗、猫、鼠》也是猫给了鲁迅写作灵感的——鲁迅因为厌恶猫的谄媚、暴力与凶残，从“猫性”联想到“人性”中的劣根性。《猫城记》中，老舍以猫喻人，讽刺当时的国民腐败愚昧、崇洋媚外、自相残杀、甘为他奴等等。

二、猫与国人

（一）鲁迅《兔和猫》：暴力与凶残

猫是鲁迅最厌恶的动物之一。在鲁迅的童年时代，鲁迅就对猫没有多少好感。而真正让鲁迅对猫产生“恨”是源于猫谋害了鲁迅小时候最宠爱的小隐鼠。小隐鼠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被鲁迅救下。在鲁迅的精心照料下，小隐鼠恢复了健康。自此之后，小隐鼠就一直陪伴着鲁迅度过枯燥的读书生活。然而有一天，鲁迅到处都找不到小隐鼠，得知小隐鼠被猫害去了之后，鲁迅就对猫产生了怨恨，决心要为小隐鼠报仇。自此之后，鲁迅不仅“仇猫”，还“打猫”。而后，鲁迅在《兔与猫》写了猫伤害了家里面饲养的兔子这件事，这事使得鲁迅更加厌恶猫。

鲁迅在《兔与猫》中没有正面写猫，描写的篇幅也并不多。鲁迅通过侧面描写去写猫的凶残和可恶。小说一共出现了四种动物——兔子、小狗S、鸦鹊、大黑猫。小说先是写了这一对小兔子的可爱、柔弱和天真烂漫，给院子里的人们带来了很多的欢乐。小狗S在兔子刚来的时候，也去围观了，但是被三太太喝止住了，从此不再咬兔子。而鸦鹊则更加胆小。当鸦鹊在桑树枝想跟兔子抢桑子吃的时候，兔子们一跳起来，鸦鹊便被吓得四处乱窜，并且再也不敢靠近过来了。兔子的可爱弱小、鸦鹊和小狗的胆小怕事衬托出了大黑猫的残忍和暴力。有一天，喜欢在太阳出来的时候也出来蹦跶的兔子不再出来了。鲁迅心生疑窦，走进了窗后的小院子里，发现洞口有许多爪痕。两条小小的生命，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在这件事情上，兔子是被残害的弱者形象，而猫则是一个残暴的加害者，蔑视弱者，不珍视生命，随意践踏生命的形象。

在鲁迅笔下，我们可以看到各种他对猫的“劣根性批判”：虽与狮虎同族，却有一股媚态;性情残忍，总要把猎物慢慢玩死才吃掉，最喜欢幸灾乐祸，欺负和折磨弱者。事实上，鲁迅的“仇猫”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不喜欢猫这种动物，鲁迅是把猫性与人性联系在一起，厌恶和批判社会生活中的虚伪、卑鄙的文人。在社会生活中，最具有这种“猫性”的人，却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正人君子”。与阿Q的精神胜利法集中概括了国民性一样，这种“猫性”也是对某种“人性”的高度概括。

（二）老舍《猫城记》：谄媚自私，愚昧麻木

老舍笔下的猫呈现了更为丰富的形象。老舍在小说中是这样描写猫人的外貌的：“猫人不穿衣服。腰很长，很细，手脚都很短。手指脚趾也都很短。……脖子不短，头能弯到背上去。脸很大，两个极圆极圆的眼睛，长得很低，留出很宽的一个脑门。脑门上全长着细毛，一直的和头发——也是很细冗——联上。鼻子和嘴连到一块，可不是像猫的那样俊秀，似乎像猪的，耳朵在脑瓢上，很小。身上都是细毛，很光润，近看是灰色的，远看有点绿，象灰羽毛纱的闪光。身腔是圆的，大概很便于横滚。胸前有四对小乳，八个小黑点。”[1]老舍笔下的猫人同时具备了猫和人的特点，是猫和人的外形的怪异结合，猫人更像是民国的国人套着猫的面具。因此，猫人们的性格特征就代表了一种国民性。“迷叶”让猫人们越吃越懒。猫人们只顾着自己，以自我为中心。在猫城里，无论道路有多么宽阔，猫城还是挤得水泄不通，仅仅是因为猫人不喜欢给其他人让路。女人只知道化妆打扮，穿高跟鞋。当政者只知道用迷叶维持国家秩序。猫人们还爱勾心斗角。小说的结尾，敌人们把猫人们都关在一个大木笼里，最后只剩下两个猫人，这两个仅存的猫人依然在继续战斗，直到最后两个猫人相互咬死。

在《猫城记》中，猫人是集怪诞于一身的存在。猫人一族的灭亡表达了老舍对中华民族深深地担忧，猫人们性格中的劣根性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病根。猫国灭亡的原因不仅仅在于外国人的侵略，遭受侵略只是外部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是猫人们身上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陈红旗在《<猫城记>的创作动机和意象建构》中提到，为什么老舍要选猫来构建猫人形象，而不是选择兔子去构建兔人形象。老舍自谦地说是因为当时家里抱养了一只猫，所以就有了猫脸人身的猫人。但是，更深层次的思考猫与国人的共性，我们可以发现“猫”在《猫城记》中是中国传统文化弊端的一个喻体，老舍把猫身上温顺的品性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中庸”思想进行了同构。猫人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国民劣根性，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庸之道运用到极致所表现出来的文化性格特征。在猫人自身体现为猫人们在外表、心理上的趋同性，没有人愿意起来进行抗争和革命，最终导致种族的自毁。[2]

三、结语

猫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进入了文学内部。“猫”的形象发展到现代，已经具有更丰富、更深层的意义。中国现代小说中以“猫”为题材创作的两部小说——鲁迅的《兔与猫》和老舍的《猫城记》，从猫的视角出发，透视人性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鲁迅的《兔与猫》中，猫是一个虚伪、残暴的加害者形象。老舍的《猫城记》中，猫是国民劣根性的象征。值得我们深思的是，鲁迅与老舍笔下写到的“猫性”，是不是就是延续千年的人性中的劣根性？弱肉强食的现代社会，不同情弱者，只要谁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就注定要被这个时代抛下;知识分子的“伪善”;学生随意殴打老师;网红们忙于整形，用外表取悦他人;网络上的“键盘侠”们喜欢凑热闹等等，这一些是不是“猫性”的延续？这些都还有待进一步的探讨。

参考文献：

[1]老舍.猫城记[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7.

[2]陈红旗.《猫城记》的创作动机和意象建构[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4（05）：4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