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华荣 梁佳华
清道光初年,山西太原府榆次县东双村有一村民叫赵添和,55岁;妻子曹氏,36岁。生有两子一女,其中一子为成锤,两岁;女则为赵二姑,13岁。赵家世代以农为业。
道光三年(1823年)夏,赵添和下地耕作,其13岁女儿赵二姑与弟正熟睡,赵添和便将门倒扣上上地而去。同村对门开面店(一说杂货店)的邻居阎思虎(38岁)知二姑母曹氏不在,又见赵添和去下地,便心生歹意。他将赵家门悄悄打开潜入,入室后即被二姑发觉。二姑正欲惊叫,被他一手掩口,一手按住双手而强奸。这就是赵二姑案的起因。
事发后,赵家去榆次县衙(在今榆次老城)告状,知县吕锡龄收受贿赂,徇私枉法;阎思虎因已花钱,决不认奸。二姑诉说实情,被吕锡龄驳回。赵二姑气愤难忍,据理申辩无果,取出随身所带剃刀抹喉倒地,血溅县衙大堂!吕锡龄见酿出人命,竞将二姑之死讹诬于帮助侄女申辩的赵添中身上,诬陷二姑之叔“杀人灭口”,将其拘捕入狱。并请太原府知府沈琮檄委太原县知县章颂椿验讯。章颂椿在填报尸格时改为“宽松”(宽松:即和奸)字样,并将二姑年龄“十三岁”改为“十四岁”。因此案涉及人命,于农历六月初七日(7月14日)移交太原府(位于今太原市府西街67号药材公司院)。太原知府沈琮在吕锡龄送上礼物之后,以“和奸”结案。二姑母不服,头撞堂柱!
八月间,二姑母曹氏、父赵添和、二姑叔赵添中“一身匍匐”上京呈控。九月二十日,将状子递交于都察院衙门。同时又通过正在刑部任职的太谷人贾大夏递交于在京任监察御史的靈石县夏门人梁中靖。
道光帝(爱心觉罗·曼宁)
梁中靖,灵石县夏门梁家二支二门十代传人。嘉庆三年(1798年)戊午科举人。嘉庆六年(1801年)辛酉科进士,清代灵石县第五位文进士,夏门梁氏家族第一位进士。嘉庆十九年(1814年),选授广西平乐县令,未及抵任,改授吏部验封司员外郎兼考功司主事。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出任浙江道、山东道监察御史;道光二年(1822年)督理五城街道京察,随及任京畿道监察御史(老百姓称三台御史)。
此案本不属梁中靖职责范围,但其在阅过诉状后,出于义愤,拍案而起,立即写折子上奏道光帝,决心为民女昭雪,惩治村痞腐吏。
道光帝爱新觉罗·曼宁,原名绵宁,即位后改为曼宁,是清朝第八位皇帝,也是清朝定都北京后的第六位皇帝,年号道光。在位期间,严禁鸦片,力行节俭,勤于政务,整顿吏治。接到梁中靖奏折后,当即传旨将赵二姑一案的全部人证卷宗提解刑部,责成刑部尚书韩葑亲审此案,终于查明各级官员“贿嘱、徇纵、回扩诸弊状”。道光帝降旨:将山西地方有关官吏及罪犯一一严惩。恶棍阎思虎处以磔刑。对承办此案的榆次知县吕锡龄、太原知县章颂椿、太原知府沈琮、平定知州贾亮采、忻州知州庆纯、山西按察使卢元伟全部革职,发配新疆伊犁、迪化(今乌鲁木齐)等地充当苦役赎罪。山西巡抚邱树棠降职为按察使。榆次县衙门丁、刑书巩必正、皂役曹宗洛、散役要维、郝说、武思德、郝添源,仵作李文以及说合行贿的卜尊周等一干奸吏差役全部归案治罪。赵家人一律平反。对赵二姑的烈女行状予以旌表,并在榆次王胡驿道上建立牌坊,以使为官者鉴。
御史梁中靖参奏得实,著加恩给四品顶带,以示奖励。
赵二姑案,在清代中央检察院的官吏、监察御史梁中靖、刑部官吏认真负责的审理、在道光帝对此案五次下旨要求严审惩办下,仅二十天时间,终使案情真相大白,成了一起轰动全国的叩阍大案!
赵二姑案结案以后,榆次县民与官方共同醵金置地将赵二姑葬于王胡村南之驿路旁,墓地立贞节牌坊,墓道两旁有石阙,上刻道光帝书写的坊联:“髫龄赴义千秋节,劲气感天六月寒。”坊侧立有侍讲学士顾莼(嘉庆七年(1802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于道光四年(1824年)所书写的《烈女赵二姑碑》。道光帝书写之坊联,是大学士祁隽藻所撰。
栽录了赵二姑案的各种典籍
梁中靖故居接吾身院(御史院)
祁隽藻(1793~1866),字叔颖,号淳甫,因避讳穆宗载淳之讳改号为实甫,晚号观斋、息翁、间叟。山西寿阳平舒村人。他历经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五朝,二十二岁中进士,曾官至大学士、首席军机大臣(正一品),是当时晋人在朝中居官最高最久者。他曾为三代皇帝授课:道光年间,他在翰林院任侍讲学士,经筵讲官,为道光帝讲习经书;咸丰年间,他为体仁阁大学士兼任讲官,为咸丰帝讲治国方略,授用人之道;同治年间,他在弘德殿为同治帝授课,朝夕纳诲启沃。所以,人称他为“三代帝王师”。一个人一生能为三代皇帝授课,实乃罕见。
祁隽藻撰写了《赵烈女辞》:“烈女赵二姑,家于榆次之双村,墓于王胡。强暴者谁,阎思虎。烈女年十三,欲死冤未想。想于父母鸣于官,请急捕虎。官日‘女毋多言,女奚冤?纵虎弗治,女声吞。诉于御史台,台咨大吏。大吏曰:‘女毋多言,女奚冤。纵虎弗治,纵官弗问。女呼天。昔不死,冤未想;冤再想,逢彼怒,女有一寸铁,剖喉代女言,剖腹代女明其苦,炎天六月尸不腐。官吏恂于堂,士民哗于乡。行人叹愤,自晋千里达都京。给谏梁公(中靖),夕削草,朝拜疏,请逮虎。下之部,刑末施,虎已俯。官实为之,纵虎弗治,女死有冤奚所想。煌煌丹诏,旌尔烈女,谴彼官吏,磔虎于市。赵烈女、徐蔡氏,世间奇冤哪有此?若非照以明,激以雷电,覆盆之下何由见。守土者,可以鉴,吁嗟!梁公真给谏。”
直至现在,民间还流传着这首上百年的民谣,“山西灵石夏门村,出了个清官梁中靖。梁御史,赛包公,一锤子砸翻了七颗印”。
《赵烈女辞》,赞叹了赵二姑的忠贞刚烈;赞美了监察御史梁中靖拍案而起,为黎民百姓呼喊,与邪恶决斗的勇敢品质;告戒“守土者可以鉴”,但愿世间奇冤不再重演!
祁隽藻雕像
道光帝为民女赵二姑亲笔书写挽联,这在历朝历代中绝无仅有。这说明道光帝对民女赵二姑冤屈的同情,对贪官腐吏和乡村村痞的痛恨。根据官吏腐败愈演愈烈的现状,道光帝把此案作为典型,认真整顿吏治,警告朝庭官员以此案为戒,切勿懒政!明示“对性情诡谲者,留心访察,如果不胜任,即据实奏明办理,慎勿姑容。”(见《清实录》第1240页)在制定了不少加强官吏廉政的制度后,经常派身边要员去查办一些腐败案件:
对于昏庸无能、误国扰民的官吏严加惩治。道光二十年(1840年),派时任兵部尚书的祁隽藻同黄爵滋一同赴福建、浙江查办了署惠安县知县陈偕灿和台州府知府潘观潮,并对浙江温州府知府刘煜革职遣戍新疆。
针对盐政败坏,盐税日益亏空,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五月,派祁隽藻与兵部尚书文庆奉旨前住天津,查出盐运司陈鉴通过采用和加价补欠的办法,将多余款项作为无利运本,挪用获利,报呈道光帝核准后,严惩了盐运司陈鉴。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又派祁隽藻奉旨同琦善赴甘肃查办前任陕甘总督布彦泰案。历经明察细访,查出布彦泰作为封疆大吏,关防不密,办理清查至炙歧误,且性情偏急,纵容家丁。为此,对身为封疆大吏却不以身作则的布彦泰也加以处罚。
对证据确凿的案犯、贪官,从不放过,均依法惩处。对于捏造事实的诬告者也按律制裁,不予放过。
清道光帝为昭雪民女赵二姑书写挽联记入史册。祁隽藻撰写《赵烈女辞》愿世间奇冤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