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命运的高脚杯

侯兴锋

当年，黛姐一咬牙辞掉了教师的工作，跟随老公来到深圳闯天下。那时他们刚结婚没多久，手里是一穷二白，只好租住在城乡结合部简陋的村屋里。谁知这个开放的城市并不是遍地黄金，连着几个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老公变得越来越急躁，动不动就发怒。幸好她当过教师，就做了一块牌子，拉下脸皮站到菜市场里自荐给人做家教，很快就被两个买菜的妇女看中了，于是成了兩个孩子周末的家庭教师。

一个月下来，她赚了700元，交了300元的房租，还剩下400元。想着老公连日地找工作，实在太辛苦了，有了第一笔收入，应该庆祝庆祝，给老公鼓鼓劲。买点什么好呢？她脑海中不由映现出了电视里高档场合中的聚会场面，那些高级白领们端着高脚杯，呡着红酒的样子，那才是一种高品质的生活呀！对，就买一对高脚杯和一瓶红酒来庆祝。

在出租屋低矮的一张小方桌上，静静地放着两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此时虽然光线昏暗，但它们所创造出的一种优雅而高贵的氛围，让她仿佛也变得优雅高贵起来。那天晚上，黛姐做晚餐时显得格外用心，豆腐被她煎得金黄金黄，上面放了些葱花，摆在洁白的碟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悦目;还有一碟是青菜，碧绿碧绿的，和每天一样，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菜肴。

那一顿饭，黛姐和老公吃得都很香。用两只高脚杯喝一点红酒所营造出的浪漫情调让他们瞬间触摸到了生活的精致与高贵，在贫困与艰难中挣扎的他们不再绝望，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那天晚上，老公把他那件旧西服拿到洗衣店干洗了，熨得笔挺，又亲手把那双旧皮鞋擦得锃亮。第二天，他精神饱满地出去应聘了。三天后，他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几年后，他一路冲刺，在那家外企里做到了高层，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高级白领。

直到现在，他们还保持着喝红酒的习惯，一直用高脚杯，一点一点地品，从不肯草草饮下。

黛姐的老公对于今天的命运改变，常常感慨不已，在出租屋居住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精神已经垮了，所以他常常怨天尤人。每天外出找工作，在穿梭于各种高档的写字楼投递简历的时候，总感觉自己的言谈举止都带着居住出租屋的寒酸与猥琐，没有一点自信。是妻子的那一次偶尔的奢侈行为，让他激发出了自己精神上的高贵与优雅，以及那种虽在困顿的环境里仍然要保持昂扬向上的奋斗之心。

（甲骨文摘自《莲花山》2019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