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不断出现

2020-04-24 00:31李子
科学大观园 2020年8期
关键词:尼罗河怪病蚊虫

李子

非洲草原。

新冠病毒的肆虐,大概是2020年冬春之交的最惨痛记忆,或许也是近10年对我们健康的最大挑战。让我们焦虑的,或许不是病毒有多致命,而是这种神秘的、行迹诡异的病毒,让毫无经验的人们防不胜防。它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人类曾经用了两个多世纪,似乎是“战胜”了大量致命的传染病,将人类的平均寿命大大提高。但是否又会有新的疾病出现,对人类社会发起挑战?

纽约城的怪病

1999年,这个夏天对纽约人来说来得格外燥热,许久落不下一滴雨。中央公园的树荫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乘凉的市民,小孩子顶着如火的骄阳,在喷泉附近跑来跑去。

有人发现,有几只乌鸦飞着飞着,忽地从天上掉了下来,全身颤抖。“这怕是热的吧?没喝到水?真可怜。”实际上,中央公园时有死去的鸟,这并没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随后的事情就没那么令人乐观了。皇后区的一些人,似乎是染上了怪病,他们开始发起高烧,头疼欲裂,呕吐不止,有点像是普通流感。但当病症发展到一定程度,病人会出现类似于脑膜炎的症状,脖颈动弹不得,甚至抽搐、死亡。而城外,大片大片的鸟惨死在了沙滩边、树丛里,布朗克斯动物园的火烈鸟和雪鸮也纷纷病倒、死去。纽约城陷入恐慌,连美国网球公开赛都受了影响。

疾控部门的人急忙开始调查这种怪病。起初,他们怀疑是圣路易斯脑炎,另外一种传染病,但经过病毒的提取和比对之后发现,造成这种怪病的病毒,是西尼罗河病毒(West Nile Virus)。

顾名思义,这种病毒大多流行于非洲、热带地区,也在欧亚大陆的温带地区有过局部的流行。但这却是它第一次侵袭美洲大陆,并且在纽约造成了数十人感染发病,4人死亡。从此以后,美国几乎每年都会有西尼罗河病的流行报告。2002年,美國44个州总共报告了3300例西尼罗河热病例,一些地方达到了局部流行的程度。

为什么西尼罗河病毒会出现在美国?这件事,甚至惊动了 CIA(美国中央情报局)——早有传言说苏联曾经考虑过使用西尼罗河病毒作为生化武器,会不会是病毒泄漏造成的?

答案其实没那么神秘。

大量的鸟成片死亡,引起了动物病理学家的注意。这种怪病,或许和鸟类死亡之间有关系。西尼罗河病毒是一种依靠蚊虫传播的病毒,而鸟是它的中间宿主,病毒很有可能是通过动物园从非洲运来的鸟类输入的。而那一年的纽约异常干燥炎热,加上缺乏雨水的冲刷,城市池塘和水坑乃至排水系统里的死水,让蚊虫大量繁殖。密西西比州立大学的研究者通过建模发现,气候的变化,特别是干旱炎热的气候,能预测一地随后一段时间西尼罗河病毒的肆虐情况。而随着气候变暖、干旱的加剧,病毒对于人类的威胁会提高——而我们现在还没有有效针对西尼罗河病毒的疫苗。这种病毒,势必还会和人类共存下去。

流浪猫体内的病毒也可能感染人类

正在吸血的花蚊。

气候变化与肆虐的蚊虫

其实,气候是疾病传播中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而气候的变化,哪怕是全球气温微小的上涨,也会引起连锁反应——不管是极端天气事件的频繁发生,还是大气环流带来的厄尔尼诺现象,都会导致一地的气候反常。而这种对环境的扰动,亦会带来疫病的突然流行。而对于蚊虫和寄生虫类的疾病,合适的天气条件加上一时一地的水文、地理等状况导致的蚊虫滋生,若不及时防范,极易带来暴发。

比如,印度旁遮普省很早之前就发现,季风的强弱与疟疾形成此涨彼落的关系。而且,这种模式,与人类和自然的互动紧密相关。在丰沛的雨季过去之后,农业生产得到了大大提升。河流、湖泊旁的湿地纷纷被开垦成了水田,而致疟蚊的繁殖却并不是特别繁盛。当季风衰退,干旱来袭,蚊虫便会在池塘和水田里疯狂繁殖;而刚刚经历了疟疾并未肆虐的湿润年景,人们还未建立起对疟疾的免疫防御,疟疾的威力更是会加倍。

相比起来,持续湿润或者干旱的地带,要么蚊虫并不多,要么人们会对疟疾有较强的防御力,疾病造成的危害都没有那么强。由此看来,疟疾的肆虐,并不是单纯气候的干湿造成的,而是无常的、极端的气候变化。最近的研究也发现,在一些地区,厄尔尼诺现象过后的年份,疟疾肆虐的风险会增长5倍之多。包括寨卡(Zika)、登革热和黄热病在内的疾病传播,都呈现出与气候紧密相关的趋势。气候和水文条件,加剧了蚊虫的传播,而温暖的气候还会加速寨卡病毒在蚊虫体内的复制,提高病毒的活性。美国科罗拉多大学的研究者在厄瓜多尔发现,强大的厄尔尼诺使环太平洋的海水温度升高而带来的湿润气流和雨水,会让第二年的蚊媒疾病加倍暴发。2016年,厄瓜多尔经历了一场7.7级的地震,而那一年又恰逢近几年最强的厄尔尼诺年份。由蚊虫传播的寨卡病毒,在厄瓜多尔拥挤而混乱的城市人口中暴发,病例是前一年的12倍之多。

而当气候变化带来的疾病威胁,与其他“显性”的自然现象(例如自然灾害、洪涝或干旱带来的饥荒等等)叠加,产生的社会后果只会更加棘手。卡特里娜飓风便是一例——飓风之后的第二年,西尼罗河热的病例数在美国新奥尔良附近地区翻倍。被飓风毁坏的公共设施,外加流离失所的灾民在救助点的聚集,给政府的治理带来极大的挑战。而谁又愿意在失去家园之后又遭受疾病的双重打击呢?

不管是极端天气事件的频繁发生,还是大气环流带来的厄尔尼诺现象,都会导致一地的气候反常。而这种对环境的扰动,亦会带来疫病的突然流行。

神秘的“疾病X”

不仅仅是蚊媒传染病,气候变化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健康挑战是多方面的。从我们早已熟知的 HIV、SARS、中东急性呼吸综合征(MERS),到死亡率50%以上的埃博拉(Ebola),再到我们面前的这种行踪鬼魅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是以动物为宿主而传播到人类身上的病毒。

吃野味固然不可取,但即使不吃野味,气候变化带来的人类和动物的意外接触,也是难以避免的。反常的干旱和湿润,会驱使动物们离开原本的栖息地,其中有一部分会来到人类的居住地,与人类“亲密接触”。而与动物身上的病原体接触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我们对此还没有清晰的认知。因此,气候波动与变化带来的动物行踪的变化,以及它们身上病原体的来龙去脉,也必须要被密切关注。

除此之外,气候变化对环境带来的其他扰动,也有可能会带来始料未及的结果。比如,全球变暖导致的冰川融化,可能会释放在冻土里封存已久的病原体。2015年,一组美国和中国的科学家组成的团队,在青藏高原的冰川中钻取了冰核的样本,通过测序和分析,他们在这个样本里一共发现了33组病毒,其中28组是新的病毒,且与几个大的微生物群有紧密联系。

这些融化冰川或者冻土里释放出来的病毒,会不会影响我们人类呢?一切还很难讲,毕竟,世界上大部分的微生物都不具有致病性。但一旦病毒变异、产生致病性,找到了宿主,或者通过蒸发、降水等过程落到我们所居住的地方,那后果就难以预测了。比如,北极圈附近冰湖内的流感病毒,会在融冰时节,搭上来往候鸟的“便车”,在候鸟迁徙的时候传播到温带地区,造成疾病的流行。

气候变化会不会给人类带来“疾病X”?我们不敢肯定,但必须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大量的数据能够给我们一些预测力——比如,一些组织已经开始促进各方合作,用天气和气候数据建模,预测一个地方疟疾的流行概率,让人们做好灭蚊的准备。在印度奥里萨邦,当地政府与一个非政府组织 Malaria No More 合作,用天气数据(例如温度、风速和降水等)来计划疟疾的干预措施,在季风来临之前就开始实施阻断蚊虫繁殖的计划。过去两年间,该地的疟疾病例减少了84%。

针对人畜共患病,2018年,世界卫生组织提出了对“疾病X”(Disease X)进行密切研究的倡议——这种疾病,并不是哪一种具体的疾病,而是“来源于动物、很可能会在人类中传播”的“未知疾病”。如果要保卫人类的健康不受“疾病X”的威胁,那么我们不仅要更了解动物,也需要更加了解我们人类与动物之间的关系。

实际上,前文里提到的1999年的纽约,正是因为有动物学家对鸟类死亡的观察与研究,西尼罗河热暴发的谜题才得到解答。而参与那场病毒暴发研究的科学家,又陆续从动物身上发现了一些其他的致病线索——比如,在一个流浪猫救助站,他们在上百只流浪猫的体内发现了某种禽流感病毒,一名兽医也因此而病倒。及时的干预与隔离,避免了禽流感的一场大规模的流行。

我们每个人或许也应该认识,气候变化并不仅仅是气温的简单上升、让我们感觉“热了一点点”而已。全球气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平均气温的变暖,会对任何一个具体的地区带来怎样的扰动?这些扰动,会促成怎样的环境变化?生态环境的变化,与人类社会又会产生怎样的交集?所有的一切,我们都还没有答案。而我们要做的,是保持对自然足够敬畏,是通过努力去认识环境的重要性。人类也势必要更加团结,才能抵抗病毒无差别的攻击。

◎ 來源|微信公众号“乐天行动派”

猜你喜欢
尼罗河怪病蚊虫
气球上的五星期(七) 追寻尼罗河
为什么大象洗完澡后爱往身上涂泥沙?
我对小小蚊虫的思考
我是“怪病”患者
去乌干达探寻尼罗河之源
怪病
蝙蝠灭蚊
怪病
快乐大讲堂③蚊虫叮咬止痒法
两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