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凡
二叔病了,得了怪病。
我把这一消息告诉爹,爹夹菜的筷子停在空中,问:“怪病?”我说:“堂弟说二叔心里郁堵,吃不下东西,乡下查不出病因,担心得了啥怪病,要我找个好大夫瞧瞧。”爹鼻子一哼,说:“那时他一扁担将我往死里打,现在有事相求,就找上门来了?”
二叔和爹虽为亲兄弟,实为死对头。在农村的时候,两家人常常为鸡鸭地舍吵架。最厉害的一次,二叔抡起扁担将爹撂倒在地,差点打成脑震荡,从此以后,他们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我问:“那些恩怨,这么多年了,是不是可以算了?”
爹长叹一声,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人都病成那样,不算又能咋样。”
过了两天,我在火车站迎接二叔和堂弟,二叔手里提着两只大红公鸡,说:“鸡是我自己养的,给你爹养养身子。”
我说:“二叔费心了,我爹脾气犟,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二叔说:“人都病了,还计较个啥呀。”
我说:“其实我爹一直念着你,只是他要面子,不肯低头。”
二叔说:“跟我一个德性,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晚,我们四人围坐在一起。因很多年不见,开始,爹和二叔都尴尬地相对无言,聊到最后,不禁都老泪纵横。爹说:“父母走了,老伴走了,就剩我们哥俩了,我们老了,身体又不好。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就真没兄弟了。”二叔不住地拭泪点头。
我和堂弟受了感染,不禁也热泪盈眶。
临睡时,二叔悄悄地对我和堂弟说:“你堂弟说你爹得了怪病,心里堵,吃不下东西,我搁下地里的农活就赶来了,但我看你爹精精神神的,他究竟得的啥怪病?”
我和堂弟笑而不答。
(摘自《牡丹晚报》 图/李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