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凌云
我的黑眼圈是一座耸起的高峰,眼睛是它脚下承接阴影的湖泊。
黑眼圈涉猎白天,成为君王;在夜晚被黑捕捉,变为巨黑,和无数黑一起入睡,跳静止之舞。
它用黑色的五彩,令人眩晕,站起又跌下,仿佛一根弹性之针行凶后想起自己的柔软,弯下脊背,蜷缩在忏悔中。
更多时候,我仰望它的高度,扑向深入我心灵未被挖掘的正中。
它用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长出沙漠,在心灵中覆盖绿植,掴打土壤,站在新的定义之上。
觉醒我,教育我。
重新从我中领来我,和我对谈。
我是特殊的绿植,故把土抹在我的身上,培养我隐秘的生机。
一顆裸露的种子,如何用有限的覆盖温暖自己哭泣的思想?
一个我成为手臂之我,一个我枯萎于手臂;一个我从脚底长出稳定,一个我从另一只脚长出流浪。我是美丽的怪物,以一种特殊的绿植,生于昼夜真实的想象。
以茂盛的奇怪为美,我不断寻找水源浇灌身体的种子。
自我的藤蔓最终伸出地球,抚摸着银河孤独已久的脸庞。
我和宇宙通婚,最终长成地球,住在太阳的肚子上。
冰凉如水、如湖做的光。
将想象做成手捧的空气的礼物,珍贵而巨大。
我而非我,非我即我。
在安静中我跳出火舞,放出真我的火魂,由燃烧的水构成。
我是不灭的火,犹如不死的死亡,用沉默期待每个人最终的脚步。
在夜里,我用火画出一个自己,替代正在画的自己,用吞噬创造者形成绝对的美丽,立于不倒的悲悯。
自我像一条龙冲出无限肉体,甚至死亡,成为一种终极神话。用遗忘收获水上的站姿,燃烧无尽的羽毛。
成为自己——一种疯狂的安静。
我长久地藏在一个名字和身体里,如一个无罪的逃犯,但有着具体的约束。
类似无尽的鸟,约束于天空;中年,约束于责任;活着,约束于现实。
这是否是一种披着约束外衣的惩罚,在用最后的顽强打击四周无形的抓手?像思想的光滑终将遇到时间的阻碍,成就一种疙瘩之美。
很多时候,我提起自己的年龄,看向它迷茫的脸,里面充满了紧闭的眼和冥想式的奔跑,如一把箭矢射穿我心脏的正中。
朝阳般的定义,坐于无数任务中,是否能品尝到沧桑的美味?
太阳一直温暖,但它也年岁已高。
住着无数名叫任务的孩子,和它们互为自我。
你躺在风中,披着一头金黄的卷发热舞。抖下一地的孩子,在地表铺出秋天的肉体。
你追赶着行人的眼睛,盖住落寞者的落寞,为它们滴上金色的眼药。偶尔也接待一些欢快的笑声和沉默的思考。
其中一个孩子从天空中赶来,抓着一些金黄的词,递到我的手上。
我梳理好心情的羽毛,将它们哄睡,然后将这些词,缝进我的呼吸中。
唤醒我人生始终朴素如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