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劳埃德·帕里 小野京子
如今往来于东京街头的,都是戴着防护口罩的行人。
像大多数勤勉工作的日本上班族一样,佐藤健二(化名)通常过着极其规律的生活。他每天6:30起床,早餐时吃一根香蕉,在把三岁的女儿送到幼儿园后,搭乘7:30的早班车去东京市中心上班,开启作为IT工程师的一天。12:00至13:00是他的午餐时间。他会在20:00下班,并于1小时后返回家中。
二月,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宣布实施一系列防疫措施,以控制新冠病毒的传播。佐藤的日常工作模式由此发生了大变化。防疫措施的核心在于“社交疏离”,以减少职工间的接触,并避免人们在上下班高峰时段挤电车。政府提倡企业让有感冒症状的员工待在家里,实行错时工作制,并鼓励远程办公。
佐藤的雇主(一家大型科技公司)积极响应政府采取的防疫措施。过去两周,除了到公司开过几次会,34岁的佐藤一直在家办公。“我一整天都穿着运动衫。”他说道,“我可以多赖会儿床,早点吃晚饭也对我的胃有好处。不用挤电车上下班,感觉压力小了不少。因为节省了通勤时间,我每天可以多工作一小时,也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事。”
为应对新冠病毒危机,许多企業实行远程办公,佐藤只是这支被动员起来的隐形大军中的一员。安倍宣布学校停课后,这支隐形大军进一步壮大了。在自家餐桌上或书房里办公的日本职场父母,都试图挤出时间陪伴孩子。日本人习惯了在办公室办公,他们的家庭生活与工作之间也有着清晰的界限。面对居家办公这一重大转变,人们的确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日本商业联合会近日实施的一项调查显示,受访的400家公司中,69%实行了远程办公以应对疫情。相较于中小型公司,大公司更迅速地采取了行动,其中包括松下、日产和三菱等家喻户晓的品牌。电通——全球最大的广告公司,在东京总部发现了一名感染新冠病毒的员工后,便让总部的5000名员工全都居家办公。
这些措施似乎收到了预期效果,至少人们在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时,不用陷入往日那般拥挤的人潮。在东京重要的通勤铁路环线山手线上,高峰时段的人流量较平日下降了20%,名古屋的地铁人流量也下降了30%。
现在就宣告胜利显然为时过早,但日本作为前期疫情较严重的国家之一,至少到目前为止,已避免了像意大利和韩国那样的“大爆发”,疫情严重程度也排在德国、西班牙和法国之后。
日本人工作勤勉且常常处在高压状态,工作时间过长会引发“过劳死”。针对劳动人口负担过重的情况,日本政府多年来都在努力寻求解决之道。2015年,就职于电通的一名年轻女性就因被迫过度加班而跳楼自尽。
多项调查显示,平均每个员工只能享受不到一半的带薪假期,1/6的人甚至从未休假。当问及原因时,2/3的人表示,如果每个节假日都休息,会给同事带来“不便”;有一半的人则表示,因为工作太多而无法休假。
曾经,高峰时段通勤的上班族不得不卷入拥挤的人潮中,但近来,出行的人流量已明显减少。
日本政府推出一项政策,旨在减少公共交通出行人数,已见成效。
毫无疑问,这反映了雇主或显性或隐性的施压。经济不稳定时,人们更难以抵抗这种压力。非常时期的远程办公并没有缩短工作时长本身,但数十万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突然变成了身着睡衣的居家办公者,这对一个推崇高出勤率的国家产生了不可小觑的影响。
“这是改变日本旧有企业文化的好机会。日本企业要求员工高度忠诚,并付出超常的工作时间。”《日本时报》的一篇社论如是写道,“如果远程办公成为一种常态,员工将有更多时间陪伴家人。最重要的是,父亲将有更多时间照看孩子。”
居家办公有利有弊,佐藤也指出了问题所在:更少的通勤时间意味着更少的阅读时间,因为日本人常常利用漫长的通勤时间阅读书籍;独自工作减少了同事间的交流,这不利于激发专业的创意和灵感。“我还没完全适应新的工作模式,所以有时候会陷入懒散的状态,什么事也不做。”他说道,“当我女儿从幼儿园回来时,我便无心工作,只想陪她玩。”
对于一回家就能看到爸爸,小女孩也颇为困惑。“她觉得很奇怪,就会一直问我,‘爸爸,你为什么会在家里呢?”如果疫情持续下去,她和其他孩子都将对此习以为常。
[编译自英国《泰晤士报》]
编辑: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