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璇
1月23日,上海吴淞口国际邮轮港,海关卫生检疫人员在引导游客(陈昊哲/ 摄)
截至3月15日,“钻石公主”号最后一批下船人员结束健康观察。日本厚生劳动省宣布,在观察期结束前因急病下船的乘客中,有15人确诊感染新冠肺炎。至此,除去下船回家后发现感染的7人,邮轮上共计有712人确认感染。
“钻石公主”号并非是唯一一艘涉疫邮轮。事实上,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还有“至尊公主”号、“威士特丹”号等多艘邮轮卷入了疫情风波。
疫情笼罩下,邮轮港口如何应对?
邮轮常被喻为“移动的海上城市”,是大型聚集型旅游产品。海上航行期间,来自世界各地的数千名乘客,都可以在餐厅、游泳池、剧院、图书室等公共空间内自由活动,此外,还有千名船员在邮轮上来往穿梭,维持着邮轮的运转。
疫情之下,具备国际化程度高、人员流动性强、注重体验感等特征的邮轮旅行,暴露出了较高的疫情传播风险。
而舱室的空调系统设计,也让邮轮在疫情隔离条件下存在风险。
“邮轮封闭性强,多数舱室都是密闭的,在疫情潜伏期,由于大家都不知道,中央空调不可能完全开启新风系统,循环系统会让不同船舱内的空气相互流通,显然是无法阻止病毒传播的。”上海工程技术大学教授、上海吴淞口国际邮轮港副总经理叶欣梁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因此,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邮轮迫切需要邮轮港口的支持。
然而,并不是所有邮轮港口,都接得下邮轮这一“烫手山芋”。近日“地中海传奇”号、“威士特丹”号等邮轮,都是在接连遭遇多个港口拒绝泊岸之后,才被一处港口接收,从而结束海上漂流的命运。
在叶欣梁看来,一方面,邮轮旅游涉及国际邮轮公司、邮轮母港和访问港当地政府、船籍注册国、乘客国籍国等多个相关方,突发疫情考验着国际合作应对机制是否成熟。稍有不慎,便会造成疫情的失控。
另一方面,港口城市也要判断是否具备接待受疫邮轮的医疗资源和救援能力。
“疫情蔓延的情况下,邮轮港口城市在决定是否允许邮轮靠港时,不仅要考虑其加入的国际公约的要求,同时也要顾及其国内法的相关规定。如果港口城市在缺乏良好医疗条件的背景下冒险接收邮轮,很有可能会帮倒忙,甚至威胁到本国公共安全。”叶欣梁说。
当邮轮临近港口,如何尽早确认邮轮上的情况,并采取及时有效应对措施,是邮轮港口面对疫情的第二个关口。
在这个问题上,不少业内人士认为,“钻石公主”号邮轮之所以出现疫情蔓延的现象,与邮轮上防控措施不到位、隔离效果差有很大关系。
“‘钻石公主号采用的船上隔离的方法是有一定问题的,造成了新冠病毒在邮轮上的进一步传播,感染的人数大幅度增加。”叶欣梁说。
从某种程度上说,正是“钻石公主”号的隔离条件,为病毒的进一步滋生提供了“温床”。
与此相对的是,天津快速、妥善地完成了对“歌诗达赛琳娜”号的应急处置。
1月24日晚,在原计划25日一早停靠天津国际邮轮母港的“歌诗达赛琳娜”号邮轮上,发现15人发热,其中包括2名儿童。邮轮上共有3706名乘客和1100名船员。
在叶欣梁看来,此次疫情,会迫使邮轮港口重新审视自身薄弱环节,进一步完善邮轮港口卫生检疫设施和联防联控机制建设。
接到消息后,天津方面很快制定了应急预案:按照有关管理规定,“歌诗达赛琳娜”号邮轮停驻锚地暂不进港;立即组织专家、医务工作者登船采样、开展流调,第一时间掌握现场情况,为进一步决策提供依据;天津国际邮轮母港全部邮轮航线即日起停航,开航时间依据疫情情况而定。
为快速运送取样标本、降低船上人员的风险,天津确定了乘坐拖轮登船取样、再由直升机护送样本上岸的方案。
样本送检后,经过3小时的检测,最终样本的检测结果全部为阴性,排除了疫情风险。邮轮上的乘客陆续下船,紧急调度的大巴车在港口附近提供接送服务。
1月26日零时,“歌诗达赛琳娜”号邮轮应急处置结束,经过消毒杀菌和充分补给的邮轮,在26日下午驶向了公海。
几乎在同一时段,深圳对即将靠港的“歌诗达威尼斯”号邮轮进行了应急处置。这涉及地方政府、海关、边检、海事局等多个部门,无论是样本的运送、检测,还是游客下船后的后勤准备,都需要各个部门协同作业,考验的是城市的综合水平。
中国是全球第二大邮轮客源市场。
随着疫情暴发,国内邮轮母港的运营也按下了“暂停键”。
3月16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新闻发布会。谈及邮轮疫情防控,交通运输部海事局副局长杨新宅在会上表示,1月底第一时间就暂停了我国大陆港口始发的国际邮轮,涉及全球7家国际邮轮公司共10艘国际邮轮。目前,中日、中韩之间的客货班轮客运业务也已暂停。
母港邮轮的停航,让邮轮港口乃至整个邮轮产业遭遇了“重创”。
事实上,近年来,随着国内邮轮产业的发展,不少城市都在发力建设邮轮港口,甚至对标在设施条件、市场规模上要求最为严格的邮轮母港,而大部分已投入运营的邮轮港口,營业收入又主要来自靠泊费,盈利模式较为单一。
疫情之下,邮轮港口收入锐减,如何盘活港口资源、提升复航后的竞争力,考验着邮轮港口管理者的格局和眼界。
在叶欣梁看来,此次疫情,也会迫使邮轮港口重新审视自身的薄弱环节,进一步完善邮轮港口卫生检疫设施和联防联控机制建设。
“例如,未来上海吴淞口国际邮轮港会加大在卫生防疫方面的投资建设,建立更加完善的疫情防控体系机制,日常也会加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实战演练,以完善和强化各项处置能力和各部门的协同作战能力。”叶欣梁说。
叶欣梁建议,疫情之后,各地应建立邮轮游客信息可追溯的管控机制。邮轮公司和旅行社要将邮轮游客数据信息提前转交海关、港口和相关卫生健康部门,进一步完善游客登轮信息可追溯管控机制,并将邮轮卫生防控体系纳入到地方公共卫生防疫体系中,建立公共卫生防疫的管理标准和操作流程。
可预见的是,复航之后,如何在风险与机遇并存的环境下突围,将是邮轮港口乃至所在城市面临的新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