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班主任姓陈,年龄不详,据说他刚从其他学校调来没几天。他虽是个男老师,身高和嗓门都在柳老师之上,但不怎么发挥优势。他的脸长长的,不知神态温和的缘故,还是说话怕惊动别人的原因,反正总有点像一匹任勞任怨的马。也不知道他是何方人氏,说话口音有点轻,把人说得像“银”。
第一堂课,大家等着他谈班规,或是指出几条注意事项,但他没说这个,只是结合课文谈了鸟类的迁徙,还有人的尾骨什么的。听到他说“银”,底下有些小小的轰动。他也不恼,只说:“这个嘛,我咬这个字咬不准,谁能下课后给我正一正音?”课上到一半,卫生老师来敲门布置下午的包干区大扫除。卫生老师是个高音喇叭,说话动不动用大会发言的音量。她说完,陈老师就对大家说:“都听清了吧?这个嘛,我就不重复了。”直到上最后一堂课,他都没再提大扫除三个字。
放学时,大家议论纷纷:究竟下午还扫不扫除?都乱套了,也没分组,也没讲奖罚办法,换了柳老师,会布置许多临时条例,让每一个学生都运转起来。大家似乎非这样不可。于是,有几个学生就追在陈老师身后问:“下午怎么个扫法?”
陈老师说:“这个嘛,你们定。”
他说话含蓄,软弱,好像天生是个模棱两可的人。后来,邱士力率先推开办公室门问:“我下午有事,能不能请假?”
他依旧不快刀斩乱麻,只说:“你考虑决定吧。”
“他给了我一张奴隶解放证书。”邱士力兴奋地说,“这老师好说话,别错失良机。”
这下,保守些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懒汉都跑到办公室请假,有的捂着肚子,作痛苦状;有的腿一瘸一瘸地在陈老师面前倒抽冷气。那个宇宙更是高明,说下午要参加他祖父的追悼会,可除了陈老师,所有的人都清楚,那老先生半年前就寿终正寝了。据说陈老师都不抬头,一律回答道:“这个嘛,你考虑决定吧。”
贾梅看了气得不行,说:“陈老师在忙什么?他怎么不制止他们?”
宇宙兴奋得很,说:“他正在吃饭,你猜吃什么?吃干的方便面,嗨,他可真特别。”
林晓梅闷闷不乐,说:“搞什么?我们也请假去,真没劲,碰上一个只爱吃方便面的老师。”可话虽那么说,行动却慢了一拍,因为她不愿说谎,怕毁了自己的形象,她认定自己将来要写回忆录的。
当天下午,陈老师提着水桶准时来参加大扫除。大家听见他问劳动委员:“我擦窗子如何?我个子高。”
劳动委员点点头,他就攀着高擦起来。大家不能傻站着,也各自挑了些活干起来。劳动委员这才像醒过来似的说:“这倒也好,来的都是自觉的,说不定比原先干得好了呢!”
林晓梅说:“陈老师,得想个办法,否则缺席的会越来越多。”
“这个嘛,大家出点子,最后由劳动委员定夺。”陈老师说,“这是我的建议,采纳与否,由你们定。”
“乌拉!”女生们大叫道。
“甲级!”男生们也拍起手来。
(节选自秦文君《女生贾梅·两个teacher》,题目为编者加)
心语点点
选文开篇总述“新来的老师”的特点——嗓门低,说话口音轻。当我们以为他会谈班规时,他却只讲了与课文相关的知识;当我们以为他会安排大扫除时,他却只来了一句“你们定”;当学生逃避大扫除要请假时,他出乎意料地来了一句“你考虑决定吧”;当同学们大扫除时,他“提着水桶”主动参加……一个个特别的行为,让这位新来的老师显得与众不同,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