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海蒂
八十多年前,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诺尔曼·白求恩,是享有国际声誉的胸外科专家。他独创的“人工气胸疗法”至今仍在广泛应用,他发明的二十多种极为先进的外科手术器械由美国公司以“白求恩器械”命名全权代理制造和销售。可想而知,他曾过着多么富足的生活。然而,他志愿投身国际反法西斯战争。在西班牙战场上,他又创办了移动急救系统,发明出输血技术,二者在医学上都极为重要。
在加拿大,白求恩加入了共产党。恰逢中国抗日战争爆发,他率领美加医疗队历尽艰辛抵达中国。在武汉战区医院看到的景象,使他痛恨国民党政府的腐败无能,他转赴陕北延安,受到毛泽东的亲切接见,延安带给白求恩一个崭新而光明的世界。
白求恩坚决要求上抗日前线。他率领医疗队,从延安转赴太行山区,不到一年半的时间里,行走山路数千公里,做战地手术数百次、救治伤员一千多人。他发明了流动输血队、折叠手术台,建立起大量手术室、包扎所、战地医院、卫生学校,培养出大批医务人员,编写了多种战地医疗教材,同时为老百姓看病疗伤……这一切,需要具备多么坚强的毅力,信仰和悲悯给了他内在的充盈和动力。
他过着极为清苦的生活,以至于严重营养不良。在写给故乡友人的信中,他怀念咖啡、啤酒、烤牛肉、冰激凌、苹果馅饼等“绝佳的美味”,怀念书籍、音乐、画展、舞会和美丽的姑娘们,“但必须遗憾地说,如果我在此获得了上述所有的东西,也不会带给我任何惊喜了……我感到巨大的满足……我深深感受到自己被需要时的那种快乐!”
最高级的幸福感来自于崇高的信仰,最伟大永恒的快乐来自于心灵。心灵的超拔、理想的庄严、精神的明亮、道德的高尚、信念的坚定,使人灵魂高贵、超凡脱俗。
白求恩自己并不知道,他已经走上了不朽之路。新西兰女传教士凯瑟琳在白求恩人格魅力的感召下,以不计后果的真诚与慈悲,冒着生命危险为八路军医院采购和运输医疗物资。
年轻的凯瑟琳为白求恩倾倒,是他把她带到了更高的境界。白求恩的爱像世界一样壮阔,唯独摒弃了儿女情长。他对凯瑟琳说:“我在战场上,随时可能死去,不能把痛苦留给你。”
不幸一语成谶。连续不断的手术使白求恩极度疲劳,不慎划破没有手套保护的手指而感染上败血症,却没有任何药品救治。八路军战友建议为他截肢以挽救生命,他坚决不肯。他认为,失去手臂,自己就不再有存在价值,他不愿以“无用之躯”白白消耗抗战区贫乏的物资。等待死神降临之际,骨瘦如柴、极度虚弱的他,挣扎着给八路军司令员聂荣臻写信,请求把少得可怜的财物分给战友,请求国际援华委员会关照他离异多年的前妻。“我唯一的遗憾是,我将无法继续奉献了。过去的两年,是我生命中最有意义、最为非凡的两年。我没有力气再写下去了……”
白求恩逝世后,中国人民和加拿大人民一直以各种形式缅怀他:层出不穷的文学、影视、邮票、雕塑、建筑作品,天南地北不断矗立的以“白求恩”命名的学校和医院……
他所获得的敬爱和景仰,是各种“成功者”无法企及的。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他是没有意义的,他让权贵、名利、享乐黯然失色,使平庸、苟且、贪婪无处遁形。
在浩瀚的银河中,在历史的长河里,他是一颗永恒的星辰,与山河同在,与日月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