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的警示

2020-04-20 18:37华老邪
党员生活·中 2020年2期
关键词:宿主博拉细胞

华老邪

《血疫》是一部令人震惊的非虚构作品,作者详细记录了1967年到1993年发生在肯尼亚、苏丹、美国等地的埃博拉病毒感染事件,不仅十分真实地还原了病毒掠夺人类生命的可怕场景,还将共处同一个生物圈的病毒、人、动物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揭示出来。作者不仅采访了大量关键人物,而且亲自组队探寻病毒疑似发源地,在亲身实践和调研的基础上,以警钟文字提醒我们保持对大自然的敬畏,收敛人类的自私与傲慢。

《血疫》的版式设计非常独特。在进入正文之前,书籍模拟了进入病毒研究室的繁琐的防护程序,每一页相当于一道关卡,生物安全级别从0逐升到4,防护措施也越来越严格,由此营造出一种既压抑又兴奋的可一窥病毒真相的神秘氛围。当一切准备就绪,作者才开始了第一个故事的讲述。

病毒是什么?

《血疫》的第一个故事发生在肯尼亚,一位叫做夏尔·莫内的糖厂工人,业余的博物学家,在埃尔贡山的一个山洞旅行之后得了一种怪病:最初是恶心、高烧、呕吐,后来眼珠变成鲜红色,皮肤出现星状红斑,从口中不断呕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死尸;最终内脏全部塞满凝固的血液,同时所有的身体孔窍都涌出大量血液,“血管都会像煮熟的通心粉那样破裂”,病症之惨烈实属罕见。作者在该书第一部分详细地描述了莫内从发病到死去的整个过程,极其恐怖血腥。《血疫》的封面就写着斯蒂芬·金的读后感:“《血疫》的第一章,是我这辈子读过最可怕的。”

后来经研究证实,莫内是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埃博拉病毒是丝状病毒的一种,曾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非洲有过两次集中爆发。1976年在苏丹流行时,病死率为53.2%。埃博拉病毒被世卫组织列为对人类危害最严重的病毒之一,即“第四级病毒”。这种病毒主要通过血液传染,一旦入侵便在患者体内迅速扩散和繁殖,患者内部器官将严重坏死并从口中呕出,最终“七窍流血”而死。

作者以异常细腻的笔触将人类被病毒侵蚀的惨状描绘出来,让我们无不感受到病毒的强大攻击能力。同时,作者也引导了另一种辨证的思考:病毒其实是不想杀死宿主的,因为杀死了宿主,也就是消灭了自己的寄生之地,它又不得不寻找新的宿主,这其实对它没什么好处。因此,以病毒的视角来看,在寄生的同时又不会杀死宿主,也就是说可以和宿主和平共处才是它最“希望”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类其实是病毒的家园的破坏者,正是人类掠夺了病毒的自然宿主,病毒才迫切地需要通过“调整”自身将人类转化为新的宿主。

作者将埃博拉病毒在各地不断“微爆发”的故事一一讲述出来,从中可以了解到,病毒的存在状态也是辨证的,它其实是非生非死的生命体。它没有细胞结构,必须依靠细胞才能繁殖,你可以认为它是一种“死的生命”。我们之所以会感受它“活着”,其实就是它寄生在细胞里不断地复制自己而已。它活着的唯一使命就是完成自我复制。当它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极大数量的复制,并最终撑破所有细胞之后,细胞没有了,宿主便死了,此时可以说病毒也死了。但是一旦它遇到可以重新依附的宿主,它又复活了。据说某些种类的病毒可以在毫无依附的条件下“存活”5天之久。从这里我们也可以感受到当下新型冠状病毒的严重性和复杂性。

病毒很美丽?

在《血疫》中看到一个非常震撼的对话片段。作者和埃博拉病毒的研究者約翰逊在讨论,如果埃博拉病毒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将会给人类带来怎样的后果。

作者问:“你担心那会是一次威胁整个人类的危机吗?”

约翰逊:“我想有这个可能——当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我并不担心那个。更有可能的是这种病毒有能力按比例减少人口。比方说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九十。”

“人类被杀死十分之九?而你不担心?”

“假如一种病毒能减少一个物种的密度,那么这种病毒也许还是有用的呢。”

“你觉得病毒很美丽?”

“噢,对,盯着眼镜蛇的眼睛看,恐惧其实还有另外一面,你说是不是?你渐渐看见美的本质,恐惧越来越少。在电子显微镜下看埃博拉病毒,就像欣赏完美的冰雕城堡。这东西那么冰冷。纯粹得那么彻底。”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读完后的我却产生了极度的不适与不安。病毒的有用?病毒的美?这不是反人类吗?

如果说思想的本质是不安,那么,当价值观受到极大挑战的时候,也是重新构建认知的时候。我猜想,在约翰逊的眼里,从一定意义上说,病毒的这种“美”体现在它的入侵使地球启动了对极度增殖的人类的免疫反应。在《血疫》的最后,作者表达了这样的认知:人类群落的无限扩张和蔓延,很可能会给生物圈带来大灭绝,也许生物圈并不喜欢容纳五十亿人类;大自然有自我平衡的手段,它试图除掉人类这种寄生生物的感染,说不定艾滋病只是大自然清除过程的第一步。

多么残酷的结论。

然而很奇怪的是,尽管病毒在全世界范围内有过多次大爆发,但是最后总是莫名其妙地“自我终结”。书中有这样一段话:“大自然似乎在逼近我们,高高举起屠刀,却忽然扭过脸去,露出微笑。这是个蒙娜丽莎的微笑,谁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至今,我们仍然不知道埃博拉病毒是否存在空气传染的可能,作者在书的最后预言“它还会回来的”,但我们无从知晓它何日再来,也无从知晓它以怎样的身份而来;至今,我们也仍然不知道新型冠状病毒的中间宿主是什么,虽然也许很快我们就能战胜它,但也不得不做好长期与它共处的准备。

惟有保持对大自然的敬畏。地球不是人类的私有财产,在人类之外,还有那么多看不见的生命体要与我们和平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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