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Vineyard Wind项目“难产”的背后

孙一琳

自2019年年初以来，有关美国首个大型海上风电场Vineyard Wind即将开工建设的消息就频繁见诸报端，媒体纷纷用“最大成功”等字眼形容它。该项目位于拥有全美最好海上风能开发条件的马萨诸塞州，由Iberdrola公司在美国的子公司和哥本哈根基础设施公司（CIP）共同开发，耗资28亿美元，总装机容量为80万千瓦，并网后能够为该州超过40万户家庭提供电力，每年能减少160万吨碳排放。

然而近两年的时间过去了，项目仍未动工，这并不符合馬萨诸塞州的发展定位—— 该州一直致力于借助海上风电推动地区能源转型，实现绿色发展。但当地部分环境保护组织和居民则认为项目会对环境和生物多样性造成损害。为此，Vineyard Wind项目方一直在积极探求应对气候变化与保护生态环境之间的平衡。

努力

打开Vineyard Wind项目网站的首页公告和新闻，可以看到项目方为此做出的努力。

2019年5月19日，项目方宣布与保护法基金会（Conservation Law Foundation）、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Natural Resources Defense Council）和国家野生动物联盟（National Wildlife Federation）等机构达成协议，为大西洋濒危物种—— 露脊鲸提供保护。这种动物在频繁的人类活动影响下，数量不断减少。协议承诺，项目方将在遵守法律规定的基础上，限制船只和打桩锤的使用，并控制工作频率。具体措施如下：

每年1月1日至4月30日禁止打桩施工。据测算，这段时间北大西洋露脊鲸有较大可能在该项目区域内活动；11月1日至12月30日和5月1日至5月14日期间，限制在夜间或能见度较差的时段打桩，并在1月1日至5月14日的区域地球物理调查活动期（该段时间用于检测露脊鲸的活动轨迹）建立大型保护性监测区；项目施工期间实施全面检测方案，包括建立最小净空区、通过实时被动声定位系统检测鲸鱼声音，并由视觉观察员观察鲸鱼的行动轨迹；11月1日至5月14日，将所有与该项目相关的船只航速限制为10节（即18.52km/h），船员转移船除外。协议特别提醒，需要针对船速采取额外的监控措施；发现露脊鲸活动需及时向国家海洋渔业局（National Marine Fisheries Service）或海岸警卫队报告；采取降低水下噪音的措施，以限制声波对露脊鲸造成的影响。

项目公司同时投资300万美元用于科研创新，以进一步保护海洋哺乳动物免受海洋开发的影响。

早在2018年秋季，项目方就展开了海上风电对项目租赁区域内外渔业和生物影响的初步调查工作。在与渔民和相关机构协商后，于2019年正式展开拖网调查、水下摄影调查、无口龙虾捕集调查、浮游生物和黑海鲈鱼调查等工作。这些调查由马萨诸塞大学达特茅斯海洋科学与技术学院（UMass Dartmouth School for Marine Science and Technology）和马萨诸塞州捕虾人协会（Massachusetts Lobstermens Association）牵头，利用商业渔船进行研究。

项目方还与新英格兰水族馆合作，在深海休闲船队的帮助下，记录了所有租赁地区的高频洄游物种。

2020年3月12日，绿城实验室（Greentown Labs）与项目方共同发起海上风电挑战赛。绿城实验室是北美最大的清洁技术孵化器。这项挑战赛是为了寻找在海洋哺乳动物检测方面有创新能力的初创企业，他们或善于收集数据，或善于数据传输，或在数据分析方面有极佳的技术。这实际上是Vineyard Wind项目方寻找有潜力合作方展开海洋生物保护的一种途径。

Vineyard Wind项目方高度注重吸纳和培养海洋生物保护人才。2019年10月28日，Vineyard Wind项目方招募了自己在康涅狄格州的首个渔业联络员：Caela Howard。Howard曾在国家海洋渔业局和国家海洋与大气管理局（National Oceanic and Atmospheric Administration）的港口工作。2009年，她在康涅狄格州能源和环境保护部门（Department of Energy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正式开始了渔业工作生涯。工作期间，她记录了大量捕鱼、拖网、刺网和围网的时间，参与了鲱鱼、濒危短鼻鲟和大西洋鲟鱼的研究项目，可以说是经验丰富。在项目方的渔业联络和代表部门（Fisheries Liaisons and Representatives）中，这样的人才还有很多，他们帮助项目方和整个地区的渔业系统建立紧密的联系，共同保护海洋生物以及维持正常的渔业活动。

2020年1月31日，在研究人造噪音对濒危物种影响的领域有40余年经验的Christopher Clark博士作为资深顾问加入。Clark博士曾设计并开发了第一个被动声定位系统（passive acoustic monitoring systems），该系统至今仍被用于保护靠近航道的北大西洋露脊鲸。Vineyard Wind首席开发官（Chief Development Officer）Rachel Pachter认为，Clark博士的经验和专业知识能够为美国海上风电的开发提供重要支持。

项目方计划与学校、科技公司等展开合作，将被动声定位系统部署在海上风电输电海缆旁。计划一旦得以实施，该系统将实时向项目工作人员传递检测数据。

除项目方为兼顾海上风电开发和环境保护不断努力外，马萨诸塞州政府也一直试图寻找两者和谐发展的路径。

2008年5月，马萨诸塞州州长签署《马萨诸塞州海洋法》，要求能源和环境事务部制订全面的海洋管理计划，以确保对海洋的长期保护和可持续发展。

该项法律明确了4个目标：一是通过综合管理，平衡和保护海洋生态系统的自然、文化、历史和经济价值。二是对生物多样性、生态系统健康和生态系统的相互依存进行识别和保护。三是支持合理利用海洋资源，包括可再生能源和基础设施建设等。四是整合最新信息和创新科技作为管理的基础，以适应随时间而不断改变的社会、技术和环境状况。

2016年，马萨诸塞州政府与美国国家海洋能源管理局（Bureau Of Ocean Energy Management）合作，完成了为期三年的海洋野生动物调查，以指导和加快海上风电开发的联邦许可程序，并以对环境负责的原则支持马萨诸塞州开发海上风电。调查出具了大型鲸鱼和海龟等海洋生物的行动轨迹和声学报告，以及州东南部海域海鸟的数量和分布报告。

启示

在各方的努力下，Vineyard Wind项目开发虽遇阻，但始终在推进中。今年6月，美国国家海洋能源管理局发布了有关该项目对环境影响报告书草案的补充内容，将进行为期45天的公示和意见征询。目前结果尚未公布，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该项目迈出的一大步。

近年来，海上风电开发在全球范围内兴起。由于潜力大、利用率高等特点，其成为绿色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但发展海上风电不可避免会与海洋生物及周边生态环境发生联系，为此，有必要结合项目特点，探索融合发展的路径，使之产生积极的影响。早在2000年，以德国、荷兰等为代表的欧洲国家已开始海上风电和海水增养殖结合的试点研究，以达到集约用海的目标。我国在海上风电与海水养殖方面也开展了相关探索工作。2019年8月，山东省启动国内首个“海上风电+海洋牧场”示范项目，将鱼类养殖网箱、贝藻养殖筏架固定在风电机组基础之上。有专家表示，海上风电投入运行后，可以生产清洁电力，桩基还可起到聚集鱼类的作用，为海洋鱼类、贝类和藻类等提供栖息和繁衍的场所，并吸引海鸟等猎捕型生物，形成一条较为复杂的生态链。

需要明确的是，所有海上工程都会产生相关影响，海上风电绝非个例。但凭借行业的同力协契，海上风电可以成为生态环境保护的典型，为海洋开发提供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