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保罗
疫情暴发以来,很多地方通过两个方式来刺激消费,有的是领导带头去“吃喝”,有的是发放购物券,也有两者兼而有之。这些地方官是懂经济的人,懂得在这个特殊时期,信心的重要性。
不过,消费要马上起来,的确不现实,它只能慢慢恢复。而且,恢复的时间通道有多长,也取决于全球何时能够战胜疫情。但是,我们也不能把消费的疲弱完全归罪于疫情,这会导致我们失去思考一些经济领域结构性问题的能力。
消费取决于消费能力和消费欲望,经济学家还提炼出边际消费倾向这样的术语,但归根到底,消费取决于财富能力。财富来自工薪和资本利得。首先,近几年,很多工薪族的薪资其实变化不大,能跑赢通胀,已经实属不错。为什么?
很简单,大多数中国人的就业都在民营企业,民企可以简单分为两类,一类是服务型民企,提供白领岗位。另一类是制造业民企,主要提供工人岗位。就服务型民企(互联网除外)而言,企业的盈利能力在这些年并无显著提高,白领们的薪资增长自然也不显著。
对制造业民企来说,它们的确为农民工进行过大规模地涨工资,但这些年,一些企业外迁东南亚,中国农民工的岗位正被越南人、柬埔寨人和马来西亚人进行替代,大规模涨工资其实已经停滞。因此,工薪族的薪酬,已无法为消费快速增长提供强有力的支撑,即使没有疫情。
再拿资本利得来说,过去几年,我们经历了两次大事件,一是2015年股市大跌,二是2016年楼市“爆炸”。股市大跌好理解,它是财富的毁灭机,除了少数提前撤退的大鳄之外,不少中产遭受了堪称人生折磨的财富损失。2016年的房价上涨,则要分开看。
疫情面前,必须要先救企业,保就业,这是一个底线。但与此同时,疫情也不等于要全面暂停经济结构性改革的步伐。
资产价格飙升,肯定会为持有者带来强大的财富效应。即使只是没有实现的浮盈,依然能给人信心,持有者会认为自己持有的核心物业,将给下半生带来更确定的现金流,未来更美好,所以敢于消费。
近两年消费的增长,很大程度正是源于核心城市(一线城市、省会和单列市)中坚阶层由于房价上涨带来的消费溢出。他们敢于旅游,敢于投巨资给孩子补英文,敢于网购曾经认为奢侈的消费品,敢于知识付费憧憬未来。实际上,疫情之前,旅游、教育、电商和知识付费,正是最火爆的四大产业。
但房价上升也带来问题的另一面。首先,核心城市的居民其实只占中国人的很小一部分,只靠一小部分人的消费溢出,要提振内需,还远远不够。另外,房价上涨并不是持续性的,当房价上涨停滞,那么资产持有者的消费信心就会随着时间而递减。
同时,再加上遭遇疫情,就业市场出现一些不确定性,那么按揭压力就会浮现。最近,一些国有银行一线城市的分行承诺按揭者可暂缓月供,政府部门则公告强调租房者不得强迫房东减免租金,这些操作的背景正是监管层认识到房东们的现金流压力。
现在,中国人民已初步战胜疫情,但后面的战斗依然很艰巨。疫情面前,必须要先救企业,保就业,这是一个底线。但与此同时,疫情也不等于要全面暂停经济结构性改革的步伐。至少,不能把所有问题都归结为疫情的冲击。
不丧失审视自我的能力,才能在疫情結束之时,一马当先。无论对国家,还是对个人,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