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疫情急转直下！

俞荷

3月20日，挪威奥斯陆Nordberg养老院的居民在举办户外活动

3月9日，一架欧洲廉航Ryanair的班机从意大利北部城市贝加莫，飞往挪威桑德尔福德机场。机上所有乘客与人员下机后均未通过检疫管控，直接从机场被放行，引起争议与批评。

挪威最大民间媒体VG指出，上周另一架从法国起飞、降落在奥斯陆国际机场的班机，就被要求停靠在隔离区域，旅客抵达后亦被要求实行居家检疫14天。相较之下，桑德尔福德机场的处理方式显然有极大瑕疵。但营运公司不认为班机从疫区出发足以让他们“怀疑机上有感染（新冠病毒）的人士”，并堅称他们只是遵照政府单位的指示，拒绝被指控便宜行事。

贝加莫（Bergamo）距离米兰不到50公里，而桑德尔福德机场距离奥斯陆仅1.5小时的路程，等于是从“沦陷疫区”直飞首善之都。

激增的病例

挪威在2月26日确诊首例新冠肺炎患者，一直到3月3日都只有零星的感染病例。3月4日开始，确诊人数飙升，单日新增31例，新闻媒体此时对疫情的关注甫才发热。距离首例确诊一个月，挪威确诊病例激增，截至3月25日，挪威累计确诊3038例，死亡14例（当地发布的统计数据）。

面对激增的病例，挪威卫生部长居尔沃格（Bj？rn Guldvog）在3月10日表示：“我们已然进入了新阶段。”

综观数据，挪威的感染病例大部分属于境外移入，尤以从意大利和奥地利返国者居多，自亚洲来的病例则寥寥可数。最令人担心的是，仍有许多病例“感染途径不明”。

网友推测，疫情的急转直下可能和挪威的“冬假”有密切关系。各级学校依照行政区的不同，从2月底到3月初，分别会放一周的冬假。对照时间点，挪威病例的激增可能是因为利用冬假至意大利、奥地利滑雪的旅客在当地被感染，返国后陆续出现症状，导致疫情暴发。

如今，全境北至特罗姆瑟（Troms？），南至克里斯蒂安桑（Kristiansand），相隔1000多公里都陆续传出疫情。日间尖峰时段，民间新闻媒体VG几乎每隔30分钟就会刊载关于新冠肺炎疫情的最新消息。

3月9日，F I S 世界杯北欧赛在霍尔门科伦照常举行，观众席上空荡荡

挪威的感染病例大部分属于境外移入，尤以从意大利和奥地利返国者居多。

舆论方向也随之转变，部分网民开始对政府的应对政策感到不满。我的华人同学相当愤慨：“挪威只让感染的病人居家隔离，同栋建筑物的其他居民可能都感染了，还是照常出门买菜逛街、上课上学。”

挪威此时的确诊病例，除了中重症病患以外，一律居家隔离休养，而不收治住院。确实，如今对新冠肺炎的处置皆属于支持性疗法，轻症患者只能靠自身免疫力抵抗病毒。但从避免疫情扩散的角度来看，居家隔离的效力远不及强制住院隔离。

挪威的防疫政策还强调，若无症状不需通报，但世界上不无已经感染却无症状的案例，这表示社会上将有庞大黑数。因此，政府当局亦开始被猛烈批评，各界直指防疫政策不够清晰。3月20日政府宣布，因总检测人数有95%为阴性，无症状者不提供检测。

只一个多月前，挪威的网络社群还在嘲讽亚洲人对疫情过度恐慌。一位华裔网民察觉大众的漠不关心，不无惊恐地帖文询问：“亚洲已经大暴发，挪威是否有相关应对政策？”得到的回复是：“不要去中国不就没事了？”“别在亚马逊、eBay和阿里巴巴购物，很多商品都是在中国包装的。”

为时已晚？

回溯几周前，我和挪威本地同学哈利谈到新冠肺炎疫情，他都还像是谈着遥远世界另一端的悲剧一般，虽不无同情，却不认为会影响到自己的国家。

如今哈利的态度已经转变，他说无论如何都要试着买到口罩，不管众人的眼光，保护自己才最重要。“真的太可怕了，我妹妹看着相关消息，每天几乎都被吓得哭出来，她从小就有严重哮喘，如果染上肺炎，不知会多严重！”

然而，挪威公共卫生研究院却不建议健康的个人使用口罩，这显然是沿袭了国际卫生单位的防疫话语;还进而指出，大众使用口罩的方式时常不正确，配戴口罩的民众更常触碰脸部，容易增加感染概率。

奥斯陆学生福利组织会不时寄来关于新冠肺炎的通知电邮，但内容也属于老生常谈。邮件中提供了挪威政府特地设置的防疫专线，并提醒“通知相关单位的先后顺序”，还提到“与确诊患者有密切接触或共居的人员，建议居家隔离”。比起许多国家的强制隔离措施，这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学生宿舍门口张贴的卫生宣导海报

挪威此时的确诊病例，除了中重症病患以外，一律居家隔离休养。

虽然全国还在缓慢反应，但遥远北方的伯镇却在3月9日首开先例，宣布除了幼儿园以外的学校全面停课，并停止市政人员所有活动两星期。虽然镇内目前尚无任何确诊病例，但市长表示：“有些人会觉得我们反应过度。但在此情况下，我们尝试做个先锋。我们希望人们能认知到事态的严重程度。”

当局在3月12日宣布，全国学校全面停课，易聚众之消费场所如美容院、按摩店和健身房等必须关闭，并禁止医事人员出国。似乎直至此时，挪威人才正式认识到事态的严重。3月16日早上8点起，挪威关闭机场与港口，除挪威公民与居留证持有者不得入境。北方各郡宣布，从南挪威（首都所在地）旅行至该地者需居家检疫14天。但哈利觉得，“一切都太晚了”。

自律与自愈

我和哈利计划下学期参加交换计划，离开挪威至海外学习。会面学习顾问时，焦虑的哈利顺便问起，若疫情延续至下半年导致交换计划被取消，校方是否提供替代方案？顾问回应：“新冠病毒只比一般流行性感冒病毒严重一点，疫情目前看起来还算能控制，你们的交换计划应该会如期如常施行。”

新冠病毒真的只比一般流行性感冒病毒嚴重一点吗？新冠肺炎和流行性感冒在重症比例、死亡率和传染力等因素上都有所区别，更别说流行性感冒的抗病毒药物和疫苗都已经完备，而目前投入研究新冠肺炎的医界专家学者都只能且战且走。疫情目前看起来还算能控制吗？这已经无须多言，数据自己会说话。

但这就是挪威大众的认知，就连学生宿舍门口张贴的卫生宣导也写着“预防流感的好习惯”，让大家“多洗手、无法洗手就使用消毒液、咳嗽打喷嚏时用面纸捂嘴、捂嘴不及可用袖子遮掩”。我的华人同学不无感叹：“把小学生的卫生常识拿来应对严重传染病？”

对自愈力的信仰，也影响了挪威人面对新冠病毒的态度。挪威友人某次感冒，我看着他从罐子里掏出维生素软糖猛吃，说这样有助于缓解症状。有次我不慎重感冒了近3周，询问友人要怎么预约家医，他建议我到药局购买高剂量的维生素C，并表示：“在挪威，除非生重病、腿断了或是得癌症之类的，不然我们是不看医生的。”挪威文化相当推崇有规律的健身运动，这几日偶尔经过大学里的运动中心，照常上健身房的学生数量不减。当然，运动能够提升免疫力是不争的事实，但那些挤在健身房里挥汗的学生们，若有一人感染病毒而无症状，整个校园难道真能靠着个人的免疫力全身而退？

在这样的集体信仰之下，谈到疫情，另一位挪威本地同学伯格表示：“我其实不怎么担心呢。可能有点太天真了吧，但我还挺信任我的免疫系统的。老人和小孩就不一定了，想到他们可能受到严重影响，就觉得有点恐怖。”

目前卫生单位的政策仍是要求大家自律，他们或许期待的是，在危机之下，人人都能自律以自立。挪威毕竟在非典和MERS时期都未受波及，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类大型的疫病暴发只是遥远国度的悲剧。新冠病毒如猛虎扑来之时，挪威大众以为还能旁观，却已然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