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旺达:男女平权,世界领先

2020-04-09 08:17拉妮娅·阿布扎伊德
海外文摘 2020年3期
关键词:米亚卢旺达大屠杀

拉妮娅·阿布扎伊德

以培养领导人为目的的女性教育是卢旺达政府的当下要务。拍摄于卢旺达加沙拉女子学院

卢旺达的大屠杀纪念馆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它和其他众多卢旺达首都的纪念性建筑一样,让人们时时铭记1994年那场持续百天的可怕种族冲突。

这起恐怖事件的起因是卢旺达总统朱韦纳尔·哈比亚利马纳和布隆迪总统西普里安·恩塔里亚米拉的坠机事件。当时占卢旺达人口总数80%的胡图族中的极端主义分子将坠机归罪于图西族的叛军,这将原本就处于紧绷状态的种族冲突迅速上升为狂热的屠杀事件。大屠杀造成上百万图西族人和数以千计的胡图族人丧生。据报道至少有25万女性在这次冲突中被强奸,近10万孩童因此沦为孤儿。在冲突平息后的卢旺达,幸存的600万人口中,大部分都是女性。

那些黑暗的日子和那些关于卢旺达未来的问题,时时萦绕在爱丽丝·尤卢萨罗·卡雷克奇的心头。作为一名人权律师,她冲在第一线,1997年让那些强奸犯作为战争犯接受了惩罚,她还在1999年参与创建了冲突管理中心。她说:“死的大部分都是男人,那些难民也多是男人,大部分坐牢的还是男人。那么接下来,谁来管理这个国家?”

女性撑起半边天

大屠杀过后,出于必要性和实用性的考虑,占卢旺达幸存人口总数80%的女性走上了领导席。在民间女性团体的帮助下,议员们制定了一些对女性最有利的政策。1999年,国家宣布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女性也有权继承遗产,这使得曾经因兄弟的存在而被剥夺继承权的农村女性也拥有了土地。这是对过往传统的一种颠覆。还有其他一些改革允许女性用土地作为抵押来获得贷款,女性还有权在没有丈夫许可的情况下开设银行账户。通过各种努力,女性在教育中享有了优先权,更多的女孩能够接受高等教育,国家还鼓励她们去学习那些以前只以男性为主的学科。

卢旺达从一个把女性视为财产、认为其唯一作用就是生儿育女的国家,变成了一个由宪法授权、允许至少30%的政府职位由女性担任的国家。2003年起,卢旺达国会中女性代表所占的比例一直是世界上最高的。目前为止,下议院有61%的议员是女性;最高法院的7名法官中也有4名是女性。

自2003年起,卢旺达宪法明确表示,女性应至少占议会选举人员的30%。如今,卢旺达议会成员中有49位女性(照片中显示了其中33位),占比高达61%,居世界最高值。

总统一职依然属于男性。2000年起,总统一直由保罗·卡加梅担任。他曾是卢旺达军事总指挥官,并领导军队平息了那场屠杀。他大力支持结成爱国统一战线,不再区分胡图族和图西族,并为推动性别平等作出了巨大贡献。如今26位国家内阁成员中,女性占了一半。

艾玛·卢巴高米亚出生在坦桑尼亚的一个难民家庭。她的家人逃过了1959年的圖西族大屠杀。她还记得爷爷因为父亲允许她上高中,却不逼她结婚而斥责了她的父亲。她说,爷爷担心如果她继续学习而不嫁人生子,就会变成一个坏女人。而这两个男人在她进入大学前的这场争论,令她永生难忘。

如今,52岁的卢巴高米亚处于国会议员的第一任期。她在2018年当选为政治和性别事务委员会的领导人。回忆起关于教育问题的那次争论,母亲也没有站在她这一边时,她说:“考虑到当时的社会背景,母亲也无法为了替我说话而违背自己的公公。但现在,我会为自己的孩子是否接受教育而站出来说话,孩子们也会为此据理力争。即使是广大的农村妇女也和我们持相同观点——孩子的教育是她们的第一要务。”

1994年的大屠杀后,律师卡雷克奇致力于惩治性暴力,并将其纳入战争犯罪的范畴。她和其他一些人放弃了国外的高薪工作,回到卢旺达重振家园。

贾斯丁·尤扎是性别与家庭关系促进部的法务,负责鉴别涉及性别歧视的法律条文是否需要修改或废止。比如,禁止女性晚间工作的法律,以及不仅禁止女性进入外交部门,还写明女性是男性外交官财产中的一部分。卢旺达法律的改变还被用来推动和监督性别平等事业:国会中女性不断施压,要求制定反对性别暴力的法律,她们还在2016年要求修订继承法,允许没有孩子的寡妇继承配偶的遗产。

大屠杀后的这些变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男性的缺失。但正如人权律师卡雷克奇所说,同样也是出于政治远见。女性因没有包庇那些参与了屠杀的男性(包括她们的亲属)以及能站出来指正强奸犯而受到了奖励。这些有利于女性的政策同时也承认了女性在前殖民时期所处的决策地位。当时的国王治国时需听取其母亲的意见,而在农村生产中,也是由男人出门放牧,女性管理社群。

如今的卢旺达,女性的价值与希望在这一代得到了改变——至少是在公共领域。在更多像卢巴高米亚这样的女性进入政府机构的同时,她们也在很多其他领域产生着积极的影响。39岁的艾尼丝·尼娜乌蒙图是一家由160名女性成员组成的咖啡种植公司的总裁,她们在国境东部卡扬扎县一座繁茂的丘陵上种植咖啡。她说,在大屠杀发生前,所谓女人不能做的事可以列出一张长长的单子,其中也包括咖啡种植。“女性进入国会给了我们自信和骄傲。我认识到,只要我努力工作,就可以走得更远。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中的一些人能成为当地的领导。”她说道。

远大的计划

卢旺达在性别上相对平等的法律与政治环境,以及参与政治的女性数量都是令人惊异的。但这些数据也同时隐藏了一部分更深、更混乱的事实真相,即关于立法变更的限制。

卢旺达女性并不是走上街头为自己的权利斗争,她们都是通过立法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并希望变革的力量浸润整个社会。但无论是议员艾玛·卢巴高米亚,还是法务贾斯丁·尤扎,都不认为这一变革已经完成。

性别与家庭关系促进部长索利尼娅·尼拉哈比马纳表示,卢旺达女性是国家经济发展的第一力量。

卢旺达女性联盟为女性提供受保护的安全聚会场所,用以学习专业技能。

“我们还没有做到百分之百。”卢巴高米亚说,“意识上的改变不是一夜之间能够做到的。”这一点从家庭内部的男女关系中可以窥见一二。尤扎强调,家庭中的性别关系并没有像政治领域一样得到改变。她的博士论文正是关于卢旺达女议员的公众生活与私生活,她说:“无论一位女性官员的权力在大众面前有多大,她仍然改变不了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因为男人们仍然没有改变过去的行事方式。即使是女议员们的丈夫,也仍然期待着妻子每天保证他们的皮鞋擦过油,衬衫烫平,浴缸的水已放好。这就是大多数女性对我讲述的情况。”卢旺达女性联盟的创始人玛丽·巴利孔盖里认为,国家性别关系发展的下一步应该聚焦于男性,聚焦于“如何改变我们的家庭以及我们的丈夫。”

性别与家庭关系促进部部长索利尼娅·尼拉哈比马納承认,在与刻板固有思想告别的25年间,女性不断被强调她们有权利做什么,而男性则被丢在一边。她说她的部门有更远大的计划:从根源上防止性别歧视,从给孩子们灌输性别平等的思想开始。

威斯丁娜已经做了十年的摩托车司机。她一来,男同事们总是帮她揽活。她说在卢旺达,支持女性同事工作是一种非常自然的行为。

大屠杀后,卢旺达经历了一段漫长摸索的岁月。首都基加利创建了立法机构,帮助女性获得职位晋升,也致力于将囿于家庭的女性和她们的孩子解放出来。但若没有坚定的执行和有力的监管,真的能走到这一步吗?

卢巴高米亚深知被剥夺权利的痛苦:“作为一个难民家庭的女孩,我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他们看待我就像看待一个外来者。”她与家人在1997年来到卢旺达。凭借大学文凭和对家庭的归属感,她决定改变自己的国家。她因此进入了教育部,担任性别平等与女性教育权工作的负责人,之后又进入了议会。对于卢旺达和卢旺达女性走过的路,卢巴高米亚感到非常骄傲:“我们已经构建了框架,制定了政策和法律,也有保障法律实施的机制……我们已经前进了一大步,也获得了可喜的成果。但我们应该走得更远,以确保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能从所有不平等中得到解放。”

[译自《国家地理》法语版]

编辑:侯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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