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建设中推动沿线国家减贫面临的挑战及对策

2020-04-08 09:19
广西社会科学 2020年7期
关键词:减贫一带一带一路

(兰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当今世界仍有7亿多极端贫困人口,而其中相当大一部分生活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和国家。伴随“一带一路”建设的深入推进以及中国减贫所取得的“世界性溢出”效应,分布在“一带一路”沿线的国家日益期望寻求有效减贫经验及实践举措以促进本国减贫发展。共建“一带一路”作为全球公共产品,其诸多理念与现实举措为促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减贫治理提供了现实机遇,对有效缓解沿线国家的贫困现状具有重要意义。

一、“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贫困现状分析

“‘一带一路’倡议涵盖地跨亚、非、欧三大洲超过65个国家和地区,覆盖人口占全球总人口的60%左右”[1],而“全球7亿多极端贫困人口中,有1/3生活在‘一带一路’沿线的南亚,有一半生活在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区”[2]。世界银行公布的官方数据(见表1)显示,“一带一路”沿线地区不同国家的贫困程度存在较大差异,但贫困率普遍较高。从区域分布看,贫困国家主要集中在南亚、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和东亚地区;从经济收入水平看,“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中低等收入国家占大多数,少数为高等收入或中高等收入国家;从贫困率看,除中国、泰国等国以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受到全球经济危机、国内经济增长缓慢、政局动荡和矛盾冲突等各种因素的影响,其贫困治理举步维艰,亟须寻找新的减贫路径。

表1 “一带一路”沿线部分地区和国家的贫困率(贫困人口占人口的百分比)①表中数据来源:世界银行WDI数据库《贫困人口比例,按国家贫困线衡量的(占人口的百分比)》,https://data.worldbank.org.cn/indicator/SI.POV.NAHC?end=2019&start=2010&view=chart;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经商参处,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e/201811/20181102803934.shtml;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孟加拉国经商参处,http://bd.mofcom.gov.cn/article/jmxw/201912/20191202923512.shtml;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斯里兰卡使馆经商参处,http://lk.mofcom.gov.cn/article/jmxw/201106/20110607589694.shtml;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土耳其使馆经商参处,http://tr.mofcom.gov.cn/article/jmxw/201909/20190902901116.shtml;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波黑经商参处,http://ba.mofcom.gov.cn/article/jmxw/201605/20160501317078.shtml;《国际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出版社2015版,第229-230页;《国际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出版社2018年版,第227-229页;《中国农村贫困监测报告》,中国统计出版社2019版,第296页。

从中亚地区来看,其贫困问题总体上有所改善,但个别国家的贫困率仍令人担忧,以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好的哈萨克斯坦为例,2017年以前该国贫困率呈稳定下降趋势,但近两年其贫困率又有所上升。相较于哈萨克斯坦,其余各国贫困率较高且社会治理效能低,在缺乏有效治贫方案下,这一地区的贫困状况仍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从南亚地区来看,其贫困问题一直居高不下,而且国家内部政权更迭、基础设施条件差、人民生存难以得到有效保障,贫困问题与社会冲突交织重叠导致当地陷入“贫困—冲突—贫困”的恶性循环中。孟加拉国的贫困率较高且截至2018年仍高于20%,而巴基斯坦的农村贫困问题严重,“尽管政府已采取城市化政策以及基本商品价格监管政策缓解贫困,农村贫困人口仍占到总贫困人口的约80%”[3]。

从东盟国家来看,它们在推动经济增长的同时贫困问题得到有效缓解,泰国在减贫实践中开展的“旅游扶贫”“乡村发展计划”等各具特色的扶贫方式有助于沿线各国借鉴参考。越南、柬埔寨等国由于恐怖主义、边境冲突、毒品问题和水资源争夺等不安全因素的影响,导致国内贫苦问题加重,儿童贫困现象突出。印度尼西亚贫困人口比例虽然逐年下降,但也面临着农村贫困与城市贫困并存的难题。

从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来看,其贫困问题由来已久。世界银行公布的全球28个最贫穷的国家中,有27个属于这一地区。该地的贫困人口缺乏的不仅仅是收入,包括教育、基础设施、公共服务、医疗保健、消费和安全等基本需求也被不同程度地剥夺[4]。津巴布韦、南非等国的贫困率下降缓慢,极端贫困人口数量持续上升,由于地区冲突、政府治理能力薄弱以及国家抵御冲击的能力欠缺,导致这些国家经济增长乏力,脱贫进程十分缓慢。

从西亚、北非地区来看,其贫困治理依旧困难重重。这些地区热点问题与权力斗争矛盾相互叠加,恐怖主义等诸多问题与挑战的“外溢”效应日益加深,处于该地区国家的减贫进展十分缓慢甚至个别国家有回退的趋势。以阿拉伯埃及共和国为例,从2010年到2018年的国家贫困率增长了7.3%,贫困范围持续加大,贫富差距不断增加。

从中东欧地区来看,国家经济发展水平要普遍好于其他“一带一路”沿线地区,但从各国贫困率来看,减贫进程依然处于“瓶颈期”,“该地贫困人口占全球贫困人口的30%,贫困群体仅仅拥有6.6%的财富”,多维极端社会现象突出更导致贫困问题的加深[5]。以罗马尼亚为例,它被认为是“欧盟最为贫穷的国家”[6],国家内部贫富分化严重,贫困居民生活物质匮乏。

从东亚、太平洋地区整体来看,其贫困状况改善程度得到全球的公认。根据世界银行2015年发布的报告显示,东亚、太平洋地区从1990年占全球贫困人口的一半减少到2015年统计的12%左右。以中国为例,从2012年到2018年底,“已累计减贫8239万人,年均减贫超过1300万人,全国贫困发生率从10.2%下降到1.7%”[7],并将在2020年底实现全面脱贫。反观其他国家的贫困治理问题依然严峻。以蒙古、俄罗斯联邦为例,从2010到2018年,其贫困率呈现出上升与下降并存的特点,蒙古国的贫困率在2014年下降到较低时出现反弹,贫困率呈现明显增加态势,贫困问题亟待改善。

总体来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贫困人口基数较大、贫困问题持续时间较长且行之有效的贫困治理方案较少。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基础设施落后、社会财富分布不均、社会矛盾错综复杂、民众受教育程度低、能源资源难以有效利用等系列问题,造成沿线国家贫困程度持续加深且贫困治理任重道远。“一带一路”倡议是新时代中国面向世界提出的新方案,它与沿线国家消减贫困这一迫切要求所具有的共通基点,证实了依托“一带一路”推动沿线国家消减贫困的历史性、可能性及必然性。

二、共建“一带一路”与消减贫困的共通基点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贫困生成、积累与克服的过程同时是资本积累、世界历史不断发展的过程,“一带一路”有着深层的历史积淀,其建设过程同时是完善全球治理的过程。共建“一带一路”与消减贫困的历史性、现实性及目标彰显了二者的共通基点。从历史进程来看,二者同是资本逻辑主导下世界历史发展的客观要求;从现实发展来看,二者同是全球发展乱象下完善全球治理的必然要求;从未来走向来看,二者同是共生共存基础上世界可持续发展的内在要求。

(一)历史进程:资本逻辑主导下世界历史发展的客观要求

纵观历史,资本逻辑主导下的世界历史发展导致了贫富两极分化及极端贫穷等现象。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通过榨取雇佣劳动者的剩余价值追求财富,这一过程中,资本家按照资本最大限度追求利润的逻辑推进贸易投资、发展生产和市场开拓,积聚了大量财富,而雇佣劳动者通过劳动仅获得勉强维持其生存和繁衍的工资。基于此,马克思从共同体和人的自由发展两个层面揭示了世界历史发展过程中消减贫困的客观要求和必然趋势。在共同体层面,马克思倡导构建“真正共同体”,无论是极大丰富的物质财富这一构建“真正共同体”的基本条件,或是按需分配的基本制度、消除异化和消除阶级对立的客观条件,都内含推动消减贫困的基本要求。在个人层面,马克思倡导实现各个体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而这一诉求绝不是建立在贫穷与饥饿之上的。立足现实,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要努力建设一个远离贫困、共同繁荣的世界。今天的世界……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普遍存在,南北发展差距依然巨大,贫困和饥饿依然严重。”[8]贫困的消除是促进世界持续发展的客观要求。世界历史发展的客观过程凸显了资本逻辑主导下社会发展所积聚的贫困问题造成的巨大危害,揭示了推动世界范围内贫困消除的必然性。“一带一路”建设内含消减贫困的意蕴,世界银行研究显示,“在全球范围内,‘一带一路’相关投资可以额外帮助全球多达3400万人摆脱中度贫困,其中2940万人来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9]。以共建“一带一路”推动贫困消减利于缓解资本逻辑主导下的发展模式给世界整体发展带来的弊病,其以可持续发展为导向的模式、兼具的消除贫困的意蕴、践行的消减贫困的举措契合世界历史发展的客观要求。

(二)现实发展:世界发展乱象下完善全球治理的必然要求

世界在矛盾中发展,“一方面,物质财富不断积累,科技进步日新月异,人类文明发展到历史最高水平。另一方面,地区冲突频繁发生,恐怖主义、难民潮等全球性挑战此起彼伏,贫困、失业、收入差距拉大,世界面临的不确定性上升”[10]。而部分地区战乱、动荡和冲突并存的局面使得其陷入“贫困—冲突—贫困”的恶性循环当中。而世界乱象也不仅仅表征为地区矛盾冲突,同时还表现为发展失衡的问题。“世界上大约还有15%的人生活在绝对贫困状况”[11],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指出,到2030年,“要在全世界消除一切形式的贫困”[12]。这要求我们构建包容联动的全球发展治理格局,确保全球经济增长利益惠及所有国家特别是欠发达地区和低收入国家,让这些地区的人民充分享受世界发展的“红利”。可见,推动全球治理完善的过程同时是促进贫困消减的过程。完善全球治理,不仅有助于促进经济全球化更好发展,而且对促进发展中国家消减贫困,增进人民福祉具有重要意义。共建“一带一路”过程中,“中国向沿线发展中国家提供20亿人民币紧急粮食援助,向南南合作援助基金增资10亿美元,在沿线国家实施了100个‘幸福家园’、100个‘爱心助困’、100个‘康复助医’等项目”[13],为推动沿线国家消减贫困作出重大贡献。以共建“一带一路”推动贫困消减利于解决全球发展乱象下人民生活贫困问题,而促进贫困的消除同时也是全球发展乱象下完善全球治理的必然要求。

(三)未来趋势:共生共存基础上世界可持续发展的内在要求

当今世界,“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14]。共生共存既是客观事实,也是必然发展规律。世界的可持续发展,绝不是建立在一国或一极极端强大而其他国家极端落后的情况之上,这就要求我们不仅要立足当下,更要着眼未来,消除贫困,实现世界的可持续发展。在马克思看来,一切人类生存的首要前提是生产满足自己生存所需要的物质生活资料,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因为没有生产力的发展,就只会出现贫穷和极端贫困的普遍化现象[15]。当前世界上十几亿人民还在贫穷、饥饿、疾病和匮乏的生死线上挣扎,反贫困更被联合国大会列为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首要目标。总体来看,共生共存基础上推动可持续发展的内在要求之一便是要摆脱贫困。世界历史发展进程中,“我们既为十一亿人民脱贫而深受鼓舞,也为八亿多人仍在挨饿而深为担忧”[16]。基于此,在全世界范围内消除一切形式和表现的贫困尤为必要。“一带一路”的美好蓝图与消除世界贫困的可持续发展目标是高度契合的,共建“一带一路”不应仅局限于实现沿线国家的政策、设施、贸易、资金和民心相通等内容,更旨在构建一个承载着人类幸福生活、世界协调发展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以共建“一带一路”推动贫困消减是共生共存基础上实现人类共同繁荣的要旨,其内含的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和谐共生的重要理念及促进贫困消减的美好愿景是实现世界共生共存且可持续发展的内在要求。

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减贫面临的挑战

长期以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本国减贫事业投入大量精力,推动贫困消减取得了许多可喜的成绩,但在这一过程之中,也暴露出了许多问题,包括沿线国家发展不稳定因素上升且贫困多元化现象严重、沿线国家政府缺乏减贫合作共识且治理效能不足、沿线国家产业设施不完善且依赖“输血式”救济扶贫,成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推动贫困消减面临的共同性挑战。

(一)沿线国家发展不稳定因素上升且贫困多元化现象严重

共建“一带一路”跨越非洲、中亚、西亚、北非、东南亚和中东欧等诸多地区,这些地区历史政治、发展状况、民俗文化等各不相同,贫困现象和致贫原因表现各异。以亚洲地区为例,“一带一路”覆盖了亚洲的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然而“亚洲安全问题极为复杂……恐怖主义、跨国犯罪、环境安全、网络安全、能源资源安全、重大自然灾害等带来的挑战明显上升”[17],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等社会不稳定因素严重影响着沿线国家的减贫治理进程。中亚地区的不稳定因素主要是极端主义和边境领土问题严重,部分国家内部因政权不断更迭,产业发展滞后且资源难以得到很好利用等问题导致社会发展失衡,贫困程度严重。西亚地区因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泛滥导致政局动荡、矛盾叠加,再加上产业结构发展单一和教育事业普遍落后等问题,导致贫富差距持续加大,甚至出现难民危机。更让人担心的是,社会矛盾与冲突导致战争的地区和国家会陷入一个“怪圈”,即冲突和战争会阻碍该地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活动正常运行,削弱政府的管理协调能力,这也促使一个国家成为安全与发展状态失衡的“脆弱国家”,更容易使其滑向贫困。综上所述,“一带一路”沿线以欠发达地区和发展中国家居多,国家安全和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导致的贫困现象十分突出,而且在教育科学、医疗卫生、精神文化和资源环境等众多领域都有分布,呈现多元化贫困趋势。

(二)沿线国家政府缺乏减贫合作共识且治理效能不足

“‘一带一路’沿线65个国家和地区总人口45.67亿,占世界总人口的62.2%……GDP总量为22.86万亿美元,占世界的30.5%。”[18]占世界人口近三分之二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占世界面积超三分之一的土地上创造了不过世界三分之一的财富。“一带一路”沿线绝大多数国家的人民收入以中低等为主,国内基础设施条件薄弱,导致这些国家经济增长动力不足,发展缓慢。2017年9月,IMF围绕“全球经济合作”动力的减弱这一主题,认为“对多边机制与全球化不断增长的怀疑是当今世界所面临的最为显而易见的挑战,而重建全球合作的共识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19]。当今世界,经济一体化、政治多极化的格局愈益鲜明,但逆全球化趋势及保护主义思潮泛起。“一带一路”沿线部分国家为维护本国利益试图放弃“全球共识”,经济政策上的自私性、对他国利益的排挤现象屡见不鲜,“偏见与分歧”正在破坏“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间的合作理念和共识。

此外,沿线部分国家由于政权更替、宗派林立、制度变迁和政府监督不力等原因,出现扶贫资金另作他用、脱贫计划未能坚持等系列问题,困扰着“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贫困治理。而不同地区不同人群贫困问题及贫困表现的特殊性与部分沿线国家和地区政府单纯依托“包治百病”的贫困治理方案间的矛盾,不仅使得贫困人民的状况长期得不到改善,甚至掉入“贫穷陷阱”[20]。如处于深度贫困地区的部分非洲人民,因生活逼迫难以生存而加入极端组织,极端组织内部及地区人民矛盾加剧,冲突不断,进而整个地区陷入“贫困—冲突—贫困”的恶性循环中。“政府的缺位造成了在减贫领域的社会凝聚力不足,以及对促进减贫的跨区域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投入不足。”[21]总体来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要达到消减贫困的目的需要依托国家与地区间合作,增进凝聚减贫合作共识并不断改善政府减贫治理效能。

(三)沿线国家产业设施不完善且依赖“输血式”救济扶贫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贫困程度深、范围广,贫困治理任重道远,当前,“非洲4亿人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世界11亿人还未用上电,甚至卡拉奇每年因缺电热死约1000人……”[22]诸多地区人民尚难满足基本生存需要。沿线国家大部分为发展中国家,社会发展相对落后,产业设施发展不完善且经济结构失衡,进而使得当地贫困现象日益加深。如非洲、中东等地的能源、石油及诸多原材料丰富,但基础设施、服务业相对落后,丰富的能源资源却因条件不足难以化为有效生产力,进而难以带动当地经济发展,导致这些地区愈益成为深度贫困地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基础设施建设不完善,区域产业呈单一化发展,阻碍了贫困地区经济的快速增长,严重影响着国际减贫治理工作。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援助(ODA)是国际减贫的主要方式,通过双边和多边援助机制,最终分配给最不发达国家用于推进经济增长、应对通货膨胀、减少极端贫困等工作[23],但其也面临着资金总量难以满足发展中国家消减贫困的需求及反贫困进程不可持续等系列问题。“一带一路”部分地区尽管拥有丰富的自然禀赋和密集的劳动力,但当地政府更多只是单纯依靠“发钱”“领东西”等援助式扶贫方式,而未能找到脱贫致富的有效方法。部分贫困地区政府更是通过大量资金投入来进行单一式产业扶持,追求短期利益且缺乏通盘考虑的项目。以上扶贫方式尽管在特定条件下对当地经济发展起到了一定刺激作用,但归根结底难以持续,这种“输血式”扶贫救济方式收效甚微,亟待对其进行改革与更新。

四、“一带一路”框架下推动沿线国家减贫的对策建议

横向来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消减贫困面临的挑战主要表现为自然资源禀赋与开发利用程度低、经济发展动力不足与民众受教育程度低、贫困人口持续增多但缺乏有效共识性减贫方案等多重问题的积聚;纵向来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消减贫困面临的挑战主要是资本主义国家的殖民掠夺、非传统安全威胁日益严重以及发展的不可持续性等多重致贫因素的叠加。“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致贫因素是多方面且历史性的,其贫困治理也应是多层次、宽领域、全方位的。通过共建“一带一路”推动贫困消减的路径应立足现实挑战,以践行新安全观为契机推动营造包容性减贫发展环境、以共商共建共享为基本原则推动形成沿线各国减贫治理责任共同体、以互联互通为发展主线助力沿线国家减贫方式向“造血式”扶贫开发转变。

(一)以践行新安全观为契机推动营造包容性减贫环境

习近平总书记积极倡导“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新安全观,一是坚持共同安全观,要尊重和保障每一个国家的安全;二是坚持综合安全观,要统筹维护传统领域安全和非传统领域安全;三是坚持合作安全观,要通过对话合作促进各国和本地区安全;四是坚持可持续安全观,要发展和安全并重以实现持久安全[24]。

第一,共同搭建“一带一路”安全网为营造包容性减贫环境奠定基础。首先,沿线各国要互相尊重领土主权和安全,坚持平等相待的原则,从减贫合作低敏感问题入手,合力应对粮食、饮水、环境、能源资源、重大自然灾害和疫情防控等非传统安全问题。其次,要加强“一带一路”安全网的总体规划和统一部署,强化对安全形势的预判研判,建立预警和防范机制,充分利用上海合作组织等国际公共合作平台,利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平台推动形成“合作机制+产品、信息、资金、技术”的“四位一体”式安全网。最后,各国政府要把“一带一路”安全网打造成为沿线国家包容性减贫环境的坚实基础,通过合作解决沿线国家间和内部因利益争端、矛盾冲突、种族歧视而引起的安全问题,实现安全网对减贫治理的“兜底保障”作用。

第二,综合考量多元领域现实安全状况为营造包容性减贫环境提供支持。首先,沿线各国政府要通盘考虑“一带一路”沿线安全问题的历史经纬和现实状况,统筹谋划如何应对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威胁,协调推进沿线地区安全治理的综合设计。其次,立足综合设计加强国际间多领域安全合作,从本区域地理、宗教文化、历史遗留等多角度出发,系统分析贫困国家和地区和平安全环境构建的制约因素,成立国家间安全机制建设机构,做好应对各类安全威胁的防范性举措。最后,紧密结合当地现实发展状况推动贫困消减。“一带一路”沿线部分国家的贫困问题多是与安全问题相互交织的,其减贫治理设计离不开对安全问题这一重要因素的考量,基于此,要注意结合各国现实环境做到正确引导与精准施策。

第三,积极推进安全合作机制构建为营造包容性减贫环境提供保障。首先,沿线国家政府要通过对话合作增进国家间的战略互信。以“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等为契机建立安全合作机制,并根据发展阶段有效推进制度、法律建设,完善和加强社会公共安全服务体系。其次,要构建“两优化”的合作减贫环境,一是要优化“硬环境”,强化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积极利用自身比较优势,推动经贸、科技、金融等减贫环境的优化;二是要优化“软环境”,从政策协调互助、企业市场互动、消费人员互信和人才资源互通等四个方面着手,加强沿线地区医疗卫生、就业培训、人才交流、出国留学等方面合作。

第四,坚持可持续安全理念为营造包容性减贫环境注入动力。“贫困是动荡的根源,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总钥匙”[25],基于此,首先,各国要坚持可持续安全的发展理念,在推动经济发展的同时,完善社会公共安全服务体系,促进沿线国家经济的平衡有序协调发展。其次,为避免社会赤贫人口造成系列安全问题,各国政府要根据本国实际情况探索建立社会保障兜底政策,成立专门性扶贫救助基金,保障他们的最低生活需求,保证资金惠及真正贫困人口。最后,要建立沿线减贫生态保障机制。“绿色”是“一带一路”的底色,也是共建“一带一路”可塑造的减贫品牌,沿线国家在利用本区域资源进行投资建厂、推动产业发展、带动地区经济增长的同时,要坚定走生态富民的绿色减贫之路。

(二)以共商共建共享为基本原则推动构建减贫治理责任共同体

第一,以共商为前提条件凝聚沿线各国减贫合作共识。首先,沿线各国可依托“一带一路”减贫国际合作论坛、减贫与发展高层论坛等共商平台及考察交流和博览洽谈等共商合作方式增进减贫共识,寻找贫困和反贫困的认识相通点、利益交汇点和发展着力点,形成共同体意识。其次,鼓励沿线各国根据资源禀赋、技术优势、区位和人才优势建立减贫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树立全球减贫治理合作典范。最后,沿线国家可借助国际组织、NGO(非政府组织)、丝路基金、亚投行等提供的资金、技术、知识和人力资本支持,搭建专门性减贫合作平台,促进沿线国家共同性减贫合作沿着合理化轨道推进。

第二,以共建为关键支撑促进沿线各国减贫交流合作。成立由各国政府共同参与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反贫困合作机构,探索签订有益于本国减贫治理工作的合作责任书,推动各国智库努力在减贫治理的学术研究、理念传播、政策制定上发挥桥梁纽带作用。其次,加强本国与相关国际组织、国家的合作交流机制建设,不断优化双边、多边等合作减贫交流机制,加深与南南合作组织的减贫合作治理,拓展沿线国家益贫性领域务实合作,使国际组织、地方政府、企业和其他民间机构形成“大扶贫”的减贫合力。最后,沿线各国政府要推进利于本国经济发展的关键项目落地生根,共同谋划出台各项辐射“一带一路”周边国家和地区经济健康发展的利贫性机制和举措,共建一批真正体现“一带一路”利于沿线国家消减贫困的示范性项目。

第三,以共享为实践旨归推动沿线国家形成减贫治理责任共同体。首先,以各方共同参与成立的反贫困治理合作机构为依托,定期组织政府官员、专家学者及社会人士以考察、学习、培训、交流等方式进行实地考察调研,着眼沿线国家贫困状况的差异性,统筹分析其致贫原因、贫困现状和治贫举措,对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进行有效整合。并针对本国实际对治贫经验进行“有区别”的学习借鉴。沿线各国在反贫困实践中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减贫经验,如中国的“开发式扶贫”,泰国的“乡村发展计划、小农发展规划和乡村就业工程”等,要善于分析沿线国家间贫困异同,并注意回盘总结治贫经验,在共享治贫“药方”的同时要对症“精细化”治疗。其次,推进治贫资源整合基础上将其转化为反贫困成果。即各国政府要依据本国情况、借鉴各方治贫经验、整合多元化治贫资源,进而制定和完善本国的反贫困治理规划,加以实践,形成切实可行有效的反贫困成果。最后,“一带一路”沿线各国要在减贫政策协调、合作交流、经验共享平台的建设过程中不断提升跨区域减贫合作的深度与广度,携手共建减贫治理责任共同体。

(三)以互联互通为发展主线助力沿线国家转向“造血式”减贫

第一,以政策沟通为桥梁创新沿线国家减贫治理合作模式。首先,沿线各国政府要建立政策协调机制,坚持互学互鉴,推动形成“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反贫困治理合作备忘录和反贫困治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其次,沿线各国应本着聚同化异的原则共同制定区域减贫合作的规划和措施,因地制宜、因人施策、精准到点,减贫效果明显的国家应对减贫效果较差的地区和人民进行帮扶式带动。最后,沿线各国要在政策和法律上为本国减贫治理“开绿灯”,沿线国家在不损害别国利益基础上进行的减贫治理,其政策和法律要坚持“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的举措,通过共商制定基础性规章,通过减贫模式、减贫规划及相关法律保障的制定共同为全球减贫贡献新智慧和新成绩。

第二,以设施联通为基石提升沿线贫困地区减贫能力。首先,要以六大经济走廊建设为依托,推动形成以铁路、公路、航空、边境口岸、通信、空间、管道等为主体的基础设施网络布局,努力实现跨区域高效联通,推动沿线国家产业、贸易等方面合作,为各国减贫治理奠定基础。其次,要以设施建设为契机发展特色主导产业。在基础设施完善的基础上,个别贫困地区可依托特色资源,分区域分领域地发展特色产业,形成具有区位优势的支柱产业体系,推进贸易与经济发展,创造就业机会降低当地贫困发生率。最后,贫困地区也要坚持向科技和人才要战斗力,通过设施联通推进当地资源开发,提高资源综合利用率和精深加工度,打造更多质量高、成本低、价格优的产品以促进贸易发展,带动经济增长为减贫打好经济基础。

第三,以贸易畅通为重要内容提升沿线国家民生水平。首先,要加强立足周边、辐射“一带一路”、面向全球的自由贸易区网络建设,推动各国在贸易投资领域签订经济合作减贫协议,促进贸易与投资自由化,以高质量贸易发展促高效能减贫。其次,要加强“一带一路”沿线国别间和区域间经贸合作机制和平台建设,针对各国国情设计投资和贸易模式,建立规范化的运行机制,保证经贸合作利益更多惠及贫困地区人民。最后,推动贸易产品、市场向贫困地区和贫困人民倾斜。沿线国家可利用“互联网+”思维,构建以“电商”等线上售卖产品的模式助力贫困地区减贫发展。

第四,以资金融通为支撑弱化资本市场动荡下沿线国家贫困问题。首先,沿线国家间要继续深化金融合作,努力推动投融资平台的建设,以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丝路基金和中国—欧亚经济合作基金为依托,获取资金和技术支持,将金融资源、金融手段注入沿线产业扶贫全过程,实现产业政策、扶贫政策、财政政策、信贷政策的无缝对接,金融及经济稳定发展利于推动沿线国家减贫。其次,合作各方要加强信用建设,不断塑造良好金融生态环境,与此同时,要完善“一带一路”资金风险管控机制,既要做到专项扶贫资金专项利用,同时应确保资金投入使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最后,采用综合分析的方法对项目投入进行全面统筹研判,防止因投资失败而加重地区贫困。

第五,以民心相通为重点促进互助式扶贫模式的发展。“做好国际减贫合作,重在打通民心。”[26]共建“一带一路”以来,沿线各国在文化交流、教育培训、旅游合作、卫生健康和救灾减贫等合作上取得显著成效,推进民心相通,也为互助式扶贫奠定了基础。首先,要加强沿线国家人才资源的培育和引导,即加强科技人才交流,通过合作培训沿线地区专业型人才,针对性做好人文关怀,帮助提升个人能力,提供更多就业机会,为促进个人减贫奠定基础。其次,沿线国家政府和投资企业在贫困地区可探索实施一批示范性惠民项目,推动形成互助合作组织,强化各国间智库专家、技术工作者、企业团体之间的融合作用,切实帮助贫困户在种养殖、资金、技术、人力资本等方面遇到的困难。最后,要进一步建立民意测评反馈机制,什么样的交流方式更利于赢得不同贫困地区人民的支持需要不断测评和研究,扬弃有待改进的做法,不断夯实“一带一路”减贫方式的民意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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