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批判的逆流中自我“救赎”
——简述建筑思潮发展的共性与特性

2020-04-07 09:19李睿斌安徽建筑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安徽合肥230601
安徽建筑 2020年1期
关键词:救赎建筑

李睿斌 (安徽建筑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安徽 合肥230601)

0 前言

20世80年代后期,建筑界自后现代主义之后不断涌现出形形色色的思潮、流派与新的探索,建筑理论朝着多元化与自由化的趋势不断前进。这样的理念与创作道路以及众多建筑师日趋复杂的个性设计语言,使得了解并诠释单个作品的任务也变得复杂和困难。在回答“当代建筑思潮发展的趋势”这样一个宽泛的问题前,套用克罗齐的名言“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应该能做简单的解释。历史正是将当前的社会现实作为参照体系,流转于过去时光碎片的影像与当前视域重合,人们才能所理解印象痕迹的出现。

1 古代欧洲政治体制的演变与城市建筑形制的发展

1.1 古希腊与古罗马时代的政体与城市

公元前2000年,在地中海区域诞生了光荣的爱琴海文明。由于希腊半岛特殊的地貌条件(星罗密布的孤立小岛而非大片的平原),难以形成强有力的政治统一地势,它的民主政治制度是古代人类对直接民主制度最早的尝试之一。早期的希腊城市雏形建立在以城邦为中心的“共同体”理念之上,主要由宗教建筑、市民广场与市场构成(图1)[1]。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希腊人独特的意识形态——追求适宜比例、尺度的和谐与美;崇尚健康、人体美;善于思索、追求科学奥秘等。这些希腊文化的哲学思想同样反映在城市与建筑上。希腊城市规划思想强调社会学与几何学的结合,比较明显的就是比例与对称;城市的公共空间及公共设施是其城市规模发展的重点,建筑种类多样,几乎没有独树一帜的象征个人权力的建筑,多以群体组合,好借用人体形态形成柱式,注重建筑的尺度与比例、数的和谐等等。

古希腊的城市建筑深深影响着古罗马。在罗马共和制时期,形成了以元老院、政务官僚、市民总会三权分立的政体。除此,它在文化中又承袭了大量希腊与小亚细亚文化和生活方式:几乎所有的城市中都建有众多公共设施,如剧场、竞技场、浴场、图书馆、巴西利卡等形式十分活跃;对传统希腊柱式进行发展形成了新的五柱式;在建筑技术上创造了十字拱、帆拱等拱顶体系,发展了新的建筑体量与平面布置的可能;城市中兴建了诸多壮丽的开放的广场群,这些广场是城市的社会、政治和经济活动的中心,有时也用作角斗场。

1.2 中世纪时期欧洲的政体与城市

图1 希波丹姆规划

相较于古希腊、古罗马的城市文明与社会文化,欧洲中世纪社会是相当落后的。仅有的城市发展与规模都相对滞后,古罗马建立的城市群以及道路网逐渐颓败消失,东西方经济与文化的交流被迫中断,城市经济结构相对低下,战争与掠夺不断。唯一继承并保留的古罗马城市文明的火种便是教堂和修道院。公元8~11世纪欧洲社会经济基础建立在封建的庄园制度上,国王、封建贵族、教会贵族、骑士等构成社会权利的金字塔[1]。

中世纪的城市离不开教会、市场和城墙三个要素。城市建立了许多集中的教会,宗教成为了统治人们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标准,其对应的建筑成了城市中唯一的纪念性建筑,是建筑成就的最高代表;市场规模既不大也不规则,是市政厅和相关管理机构的所在地,也是各条道路的汇集点;城墙不仅起着防御的作用,同时具有划分身份的意义[1]。在道路网上改动了古罗马城市的网格式街道,密度增加而幅度减少,许多城市的中心区狭窄,道路弯曲。在一定程度上拆除了原有的古老建筑,打破了原先罗马城市的结构。市政基础建设相对简陋,城市环境较为肮脏,既没有古罗马城市那样的公共娱乐设施,也没有体现希腊城市精神的卫城和交际广场等。

1.3 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政体与城市

14世纪从意大利开始诞生了资本主义因素的萌芽,这种关系一经产生,就大大发展了中世纪晚期以来的市民阶层同封建制度在宗教、政治、思想文化各个领域内的斗争。中世纪以后,随着意大利工商业经济的不断发展,城市发展突破了一般惯例,政权一步一步走向共和体制。在人文主义思想的启迪下,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们提倡复活古典主义的文化思想,反对封建神权的压迫与统治,他们改进了基督教学者的观点,在人类、社会、艺术和科学文明等方面做了全新的描述。

图2 中世纪亚眠主教堂

图3 文艺复兴佛罗伦萨主教堂穹顶

这个时期的建筑吸收了古典主义宁静与典雅的特点,注重数学比例、几何构图、柱式、立面的线条等等,许多建筑师对罗马的古迹进行深入的研究,并对建筑理论进行新的论述与探索新的创作方法等;他们认为建筑首要的功能是为人的世俗生活服务,公共建筑主要服务于市民。这种思想大大减少了宗教因素的干预,使得城市的面貌出现了较大的改观。市政机关、行会大厦、府邸等开始占据城市的中心位置;对中世纪的城市道路、广场进行重新的规划改建;在旧城的周边建设新城等。

1.4 欧洲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政体与城市

18世纪中叶,工业迅速发展逐步替代了传统的工场手工业,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酝酿同封建势力的矛盾进一步激化。整个欧洲资产阶级革命的思想如火如荼地扩散开来,揭开了波澜壮阔启蒙运动的序幕。这场以反封建神学、提倡自然科学与唯物主义哲学观的思想解放运动,对后来欧洲政治文化的影响十分深刻。以法国为例,启蒙运动的文化艺术潮流,思想尖锐,旗帜鲜明,相应的建筑理论与创作也是空前激进[2]。

启蒙主义建筑理论的思维是功能、是真实、是自然,认为建筑必须符合功能和材料的本性;反对一切附加的非结构性装饰,认为其是“建筑物不适当的累赘”,如同法国理论家陆吉埃长老(1713~1770年)所言“只有严格地服从需要和合理,才能保证建筑物完善和自然,避免建筑艺术的堕落”[2]。

这些理论突破了曾经统治建筑艺术发展的教条主义思维,将科学的理性精神带入了建筑领域。它的出现正是向那些正值繁冗绮靡的洛可可艺术与教条装势的宫廷古典主义风格根深蒂固的统治下进行强有力的挑战,不得不说具有重要的进步意义。

2 现代主义思想之后建筑思潮的发展

现代建筑运动把建筑理论发展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并统治学术界达数十年之久,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而战后西方经济与工业文明的迅速发展使其将着眼于逐步关注现代主义以来的城市问题、污染问题、能源问题及生态问题;开始认识到国家、地域和种族之间的差异的重要性,对现代主义以功能为主的形式与思想的统一开始提出质疑与批判。建筑的多元化开始形成,而不再局限于单一的理论构成,在自由民主的社会背景下,这样的思想百花齐放。建筑师与理论家们从不同的角度和认识中探索并总结出一系列结果,使得当代建筑思潮发展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复杂与矛盾的壮丽画卷。在这张画卷中可大致勾勒出四个主要方面的发展倾向。

图4 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

图5 日本仙台媒体中心

2.1 追求技术至上的倾向

当以全球化时代为背景的社会结构经济影响下,新材料、新结构、新施工方式、新的设备不断涌现,为即将诞生的各种建筑形式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推动了技术美学思想的发挥。而事实上现代建筑在科技的支撑下不断产生新的形式,超出历史想象范围的超高层建筑、大跨度建筑、仿生建筑及突破力学定理的形式层出不穷,让人们看到了在科学技术领域内建筑所能创造出的奇迹与想象,以及诞生新的美学思想与观念[3]。

1976年在巴黎建成的蓬皮杜国家艺术中心曾经轰动一时。建筑师皮亚诺与罗杰斯用预制构件高质量地互相衔接,各层结构是由14榀跨度48m并向两边各悬臂挑出6m的桁架梁组成的。大楼不仅暴露了它的结构,连设备也全部暴露。

2001年建造的日本仙台媒体中心(建筑师伊东丰雄)在当时荣获了“新世纪建筑代表”的称誉。在这个设计中,伊东用13束管状柱形成了形态丰富的竖向支撑体系,并结合蜂窝状楼板、减震结构与表皮形成了大跨度的自由空间形式。使人觉得轻松、友善、向往自然。

2009年由库哈斯设计的北京CCTV央视大楼,主楼两个塔的大楼的双向内倾斜6度,在163m以上用“L”形的重臂结构将两栋塔楼链接一体,建筑外表面的玻璃幕墙由强烈的不规则的几何学图案构成。在建筑顶端悬挑出75m的跨度,对技术施工是个极大考验。

2.2 理论多元化的倾向

当代复杂而又多变的建筑创作流程与环境导致了建筑理论多元发展的倾向,不再有唯一权威的理论统治。新理性主义、解构主义、高技派、乡土建筑、极简主义、类型学派、现象学派等等不断诞生与涌现。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内开疆扩土,互相争执比较,形成属于自己独特的建筑解释。

图6 西班牙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

图7 意大利圣·卡塔多公墓

图8 日本金泽21世纪美术馆

1997年建成于西班牙的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是解构主义代表人物弗兰克·盖里的代表作。它的造型如雕塑般自由流动,空间与功能的体验相较吻合,展现了一种全新定义的富有冒险精神的建筑美学。

1985年落成的圣·卡塔多公墓是新理性主义代表人物阿尔多·罗西关于类型学研究的一次典型实践。罗西认为城市的建筑可以简约到集中基本的类型,从而可将传统抽象的简单元素作为建筑创作的原型。

1985年由日本建筑师桢文彦设计的螺旋大楼,是新现代主义作品的一个代表。大楼的各个部分由简单的几何形体构成,而立面的几何拼贴像是内部功能的形式显现。

2004年落成的金泽21世纪美术馆是极简主义代表人物妹岛和世的作品。在这个设计中她打破了空间等级的限制,消解了室内外空间界限并促发偶发交往的体验等。

2.3 注重地域性文脉的倾向

以功能为主的现代主义思潮无法适应愈发资本消费社会的发展模式,人们开始更多关注于个性存在的场所性、人情化、乡土历史感的思想出路,而赖特20世纪的“有机建筑理论”与阿尔瓦·阿尔托的人情化设计倾向便是早期地域性倾向的尝试。

图9 国家罗马艺术博物馆

图10 加利西亚当代艺术中心

拉斐尔·莫内欧在1973年设计的马德里银行大楼及1980年设计的国家罗马艺术博物馆中注重对地方场所文化重建的尝试。前者采用了清晰的构图方式,适应场地并在建构上保留了对其城市记忆中“砖的构造”;后者在室内用一些列大券门的墙体组织连贯的展览空间,唤起对古罗马城市的意象。

阿尔瓦罗·西扎,也是地域主义风格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智慧在于能够捕捉场所精神特有的敏感性同时又赋予建筑新的生命力量。他的作品造型简洁灵活,能够适应不同地貌的场地。其中1993年的加利西亚当代艺术中心是这种思想的典型展现。

墨西哥建筑师路易斯·巴拉干善于将形式的灵感汇聚墨西哥地方乡土建筑,演绎成一种抽象的建筑语言。他的作品艾格斯托姆住宅(1967)及迈耶住宅(1978)表现出大块洗练的几何形式并用高亮度魔幻的色彩,融于绿色植被的海洋中,传达者浓郁的墨西哥风情的诗意建造。

中国建筑师王澍在地域主义倾向中亦有其自己的哲学思想。他在宁波博物馆(2005)以及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2006)中融入它本人关于中国山水园林的营造哲学,并抽象出城市街区的肌理以及对回收材料的传统建构方式的新用等。

2.4 建筑环境生态化倾向

图11:双顶屋被动设计

图12:新西兰纸板教堂

随着战后世界人口的不断膨胀,环境污染、物种灭绝、资源匮乏,生态破坏的现象愈演愈烈,绿色可持续发展的城市模式逐渐成为建筑界今后发展的共识。因此,建筑与城市的发展再一次流转于重返自然的意识观。早在60年代美籍意大利建筑师索勒瑞就提出了“生态建筑学”的概念,他将生态学与建筑学的概念合并重组,赋予新的意义。他在1969年出版的《生态建筑:按人的形象设计城市》一书中表达了对理想城市的看法,紧接着他在亚利桑那州进行了自己生态城市——阿科桑底的实验。索勒瑞认为空间的无序扩张是城市病的根本所在。他提出要限制人口扩张,变革土地利用和城市交通模式,减少居落对自然环境的影响等一系列措施[4]。

马来西亚建筑师杨经文在1984年设计的“双顶屋”很好地诠释了这一可能。他将全新的现代技术用一种创造性的语言结合当地的特殊气候与环境。

皮亚诺在1995年设计的芝柏文化中心将他的“技术情结”和当地的自然环境进行了美妙的结合。他将当地村落空间原型抽象成“棚屋”,用以调节当地的气候与光的变化,还能在形式上回应当地的场所精神与地方文脉,将其变成了一种“诗意的居住”。

日本建筑师坂茂善于用纸板表达他对建筑循环利用的理念哲学。他善于将一些廉价环保建筑材料如纸板、竹、泥砖、橡胶树等组合成新的构造方式。2000年德国汉诺威建筑展日本馆、2013年在新西兰克赖斯特彻奇市的纸板教堂都很好地诠释了他的理念,表达了他对社会责任性的理解。

3 结语

从上述的列举中可以发现,当代建筑思潮走向的趋势如同蓬勃生长的参天大树,分化成多列生机勃勃的分支,在浩瀚的探索中不断前行。任何历史的发展都是向往着轮回往复痕迹中不断完善与更新,从而保留并批判过去曾经留存过的记忆符号。建筑与城市发展更离不开社会背景的变化,既有共性,又有其特性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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