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未君
陈寅生 是清末的刻铜名家,以秀才身份而业铜,在铜墨盒上书写镌刻,使得文房铜刻成为一门独立艺术(图1),成为当时的京华名物,也使得多年以后,墨盒镇尺等成为人们喜爱的收藏品,成为文房收藏品里的一个分支。
我们是从铜墨盒的收藏中知道陈寅生的。
随着对陈寅生史料的不断挖掘,我们了解到,陈寅生也是有收藏癖好的。在中国收藏史上,寅生所处的时代非常特殊,出现了许多著名的大收藏家,他们收藏过的许多重器堪称国宝,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和这些人比起来,寅生可能算不上收藏家,但他崇古爱古,品味清隽,也颇具眼力。其收藏以个人喜爱、刻铜参考为主,也許是因为自己刻铜家、篆刻家的身份,寅生对古人在器物上的镌刻文字特别感兴趣,如石刻碑帖、古代铜刻、砚刻等。说起契刻文字,最有名的就是甲骨文了。甲骨文,又称“契文”“甲骨卜辞”“殷墟文字”或“龟甲兽骨文”(图2),是目前我们能见到的最早的成熟汉字,是3000多年前商朝王室用于占卜记事而在龟甲或兽骨上锲刻的文字。甲骨文的发现,是近代文明史上的最重大发现之一。这么说,难道陈寅生和甲骨文还有什么关系吗?是的,陈寅生是收藏过甲骨的。寅生收藏甲骨,年代不一定比王懿荣 晚哟。
一、陈寅生跋《胡石查手拓甲骨文拓本》
甲骨学研究大家胡厚宣 (1911-1995)先生,曾撰文《关于胡石查提早辨认甲骨文的问题》(载香港中文大学编《第二届国际中国古文字学研讨会论文集 》,香港问学社有限公司1993年10月出版 ),披露了一件甲骨文拓本,上有陈寅生的题跋。胡先生的文章写道:大约1950年前后,上海已故同济大学建工系教授、考古学家蒋玄怡先生,从旧书店买到一本小型折叠本甲骨文拓本,题签为《殷甲骨文册》 ,签后钤“静俭斋藏”印章,定价111万,合人民币三元。册子里共剪贴甲骨文拓本32片,每片左方有小方图章,印文是“石查手拓”,说明是清末胡石查(1831-?)拓的。拓本前面,贴有一张信笺纸,写着:
囊于甲午岁(1894年),胡石查先生来京,时相晤谈,曾以碎龟板文字见惠,其文字笔法,的系秦汉之前之物,世所罕觏,始知古人作用,殊非今人所能及者。嗣后,余亦收龟板文字十余片,笔法相同,文字较异,拟与石查所赠拓片一并装裱成册,惜无精妙拓手,以致未果。甲辰(1904年)八月中后一日,寅生识。
感谢胡厚宣先生的文章,使我们得知陈寅生有这样一段跋文。这段跋文非常重要,是研究陈寅生的重要史料。
二、胡石查其人
根据胡先生的文章,我们知道,这册小册子共剪贴着32枚甲骨文拓片,每枚拓片上均有“石查手拓”的印章。我们注意到,陈寅生在题跋中称“碎龟板文字”,称呼与后来习称的“甲骨文”或“龟甲文字”等有别,应该是较早期的一种叫法。陈寅生的题跋时间是“甲辰(1904)八月中后一日”,所记之事是“甲午岁(1894),胡石查先生来京,时相晤谈”。那么,胡石查到底是怎样的人?他与陈寅生的关系又如何呢?
胡石查就是胡义赞(1831-?),字叔襄,号石槎,也作石查,河南光山人。同治十二年(1873)举人,曾任海宁州知州,晚任浙江同知。长金石考证之学,所藏泉币皆稀品。工书画 (图3a、3b),行楷、山水皆学董其昌,清润淹雅,不仅貌似,题款亦佳。刻印宗秦汉。收藏书画金石甚富。
胡石查长期在京师居住,是琉璃厂的常客。其鉴古之精,可以说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这一点,我们从顾文彬 (1811-1889)《过云楼日记》(文汇出版社,2015年4月出版)中可见斑豹。
顾文彬《过云楼日记》中有多处提及胡石查,如1870年(同治九年岁次庚午):
四月二十日,晴。往晤胡石查(义赞),河南人,辛卯同年胡仁颐之子。前日李眉卿(笔者注:收藏家李竹朋之子)称其精于鉴古,故往拜之。先是前在论古斋见查二瞻 山水册,爱其工致,向其借观,携在车中,出示石查,一见决为赝本。余询其于何决之,曰家藏亦有一本,取出勘对,画境、题字并于升双款,丝毫无二。审视之,觉款字亦嫩,始识其伪。若非石查说破,几乎以善价得之。甚矣!鉴赏之难也。
顾文彬是江南苏州大收藏家,精于鉴赏,其藏书楼“过云楼”闻名遐迩,以顾氏之阅历,尚如此服膺胡石查,足见胡氏于收藏功力深湛。
胡石查与潘祖荫 、王懿荣、吴大澄 等都非常熟稔(图4)。他曾于光绪丙戌(1886)与王孝禹 合作《云林溪山亭子图》,有王懿荣题跋一则:“石公自得华亭妙,孝丈也曾涂抹来。笑向溪山着亭子,愁心醉眼一时开。”
胡石查擅篆刻,给潘祖荫、吴大澄都刻过印。吴大澄1874年写给王懿荣的信中有“前求石查先生为刻石印二方,乞一询之。” 潘祖荫身居高位,一般不亲自入市访古,购买古物都是胡石查、王懿荣、吴大澄等为之代劳。
曾有一封潘祖荫致胡石查信札见于拍场(图5),其文字曰:
史仲辰刻此印,字不甚佳。恳兄为磨去重刻之,未知可否?多渎明知罪甚,然无从觅第二手也,祈亮之。敬上,石查仁兄同年。荫顿首。泉字应摹货泉、布泉,此所刻头太大,癖字亦滞相。鄙见如是,是否?
这是潘祖荫请胡石查刻印的信函,可见潘对胡刻艺的认可。值得注意的是潘祖荫称胡石查为“石查仁兄同年”,潘祖荫生于1830年,与胡石查虽然年龄相仿,但其22岁即考中进士,仕途一帆风顺,而胡石查在50岁仍场屋蹉跎。这里的所谓“同年”,或是胡石查某次科考时潘祖荫为主考官,是胡石查的座师,潘祖荫如此称谓,可见其待人接物之风致。实际上胡石查和王懿荣、吴大澄一样,都是潘祖荫的门生。潘祖荫在《说文古籀补》序中言道:
同治辛未、壬申年间官农曹,以所得俸入尽以购彝器及书。彼时日相商榷者,则清卿姻丈、廉生太史、香涛中丞 、周孟伯丈 、胡石查大令,无日不以考订为事,得一器必相传观,致足乐也。
三、胡石查与陈寅生的关系
胡石查与鲍康 (1810-1878)交往甚密。鲍康着《观古阁丛稿》中所录自作题跋,除了为潘祖荫所题的,概以为胡石查所题最多。如《为胡石查农部题影拓古泉册》《为石查题两宋铁泉拓本册》《为石查跋古泉丛话》《 再为石查题泉册》《为石查题盂鼎拓本》《为石查题有六居士汉印谱》等等,在为别人题跋中鲍康提及胡石查的次数更是不胜枚举。两人互知姓名很早,但见面是在鲍康从夔州任上解组归京(1872)之后,一见如故,石查每有拓本,定请鲍康题跋。胡石查精于拓技,多借师友朋好之古物作拓留存,故收藏拓本独多,“每有所拓,必嘱题词”,几乎凡胡拓必请鲍题。
如鲍康《为胡石查农部题影拓古泉册》( 见《观古阁丛稿》第239-240页) :
余十一二龄时即有泉癖,藏弆历五十余稔矣,犹及见诸老辈所藏,并获聆绪论,惟当时拓本多不致,以但取写意不求工也。独刘燕庭 丈所贻各拓为最精,则悉出陈粟园之手。余所蓄各泉,辄喜人借拓,意谓刀币皆二千余年之物,铜质久朽,有日减无日增,世间多存一二真本,或足以永其传耳。石查农部与余相见甚晚,最工拓墨,其响拓一种尤称绝技,一日,出示所摹刀币一册,骤视几与原拓无二,墨痕尽化,真面宛然,爱玩不忍释手。念诸家艰觏之品,每不欲轻以示人,然但得一墨本,乞石查影而传之,即无难得百十纸俾流布人间,庶后来者可藉以鉴别真伪,讵非嗜古家一大快事哉!石查年富好学,异日所著录当不可限量,观是册已足见一斑。
胡石查书法极佳,而鲍康每自言“素不工书”,于是鲍康的拓本往往请胡石查题签,鲍康有诗曰(见《观古阁丛稿》 第470页):
几净窗明一卷开,姓名互见亦佳哉。鸦涂满纸君休讶,我为抛砖引玉来。(鲍康自注曰:同人每以拓册属余跋尾,石查尤甚,余近装数十帙,亦尽悉属石查书签。)
我们知道,鲍康与陈寅生是亲戚关系(详见拙文《鲍康陈寅生关系考略》,2019年第四期),因此胡石查与陈寅生的交往也很多。论年龄,鲍康比陈寅生大20岁,而胡石查比陈寅生小一岁,在鲍康眼里,他们都是晚辈,因此常常一并提起。如鲍康在潘祖荫的鼓励与帮助下刊刻《观古阁泉说》 ,“石查、廉生、余戚陈寅生暨恩绶 侄皆赞其成”,准备为刘燕庭重刊《长安获古篇》时,“胡石查、王廉生两农部,吴清卿太史、陈寅生上舍或任勘正、或兼摹绘”。在鉴古活动中,陈寅生早年和鲍康学习钱币,鲍康在《三字齐刀》中说:“三字齐刀率不致,自是常用之品,故流传亦独多。有填刻止字作四字刀者,但四字刀及安阳节墨诸刀,外郭皆及柄而止,三字者则下通于环,制作微异,识者一见即能断之。陈寅生示三字刀环不透者,甚异,其色赤。石查曰李宝台所作也。(见《观古阁丛稿》第386页),李宝台是当时京师钱币作伪者,以翻铸私钱著名。钱币鉴藏,鲍康目光如炬,胡石查也不遑多让,寅生与鲍康、胡石查游,当从中受益匪浅。
胡石查与陈寅生曾在一起工作,为鲍康、李竹朋 合作的《续钱汇》作钱币拓片的摹写上版。《续泉汇跋尾》鲍康言道( 见《续泉汇》 第2603页):
寿卿 书来云:刻泉宜以原拓上版,良是。惟竹朋寄来稿本往往并无原拓,摹刻自易失真,补遗二卷原拓备矣,而布文瘦细,复绣涩模糊,刻工难之。幸出胡石查、寅生所摹,尚存形似也。子年又识。
这本陈寅生跋胡石查拓甲骨文册页中说“囊于甲午岁,胡石查先生来京,时相晤谈,曾以碎龟板文字见惠,”甲午岁是1894年,当或是胡石查京官外放作海宁知府期间,回京公干,与陈寅生欢晤,旧友相聚,盘桓多日;亦或是1894年前后胡石查已卸任还都,总之,胡石查在京收集甲骨,从年代时间上说,是可信的。
四、陈寅生收藏甲骨
陈寅生在跋中又说:
“嗣后余亦收龟板文字十余片,笔法相同,文字较异。拟与石查所赠拓片一并装裱成册,惜无精妙拓手,以致未果。”
这里的“嗣后”,即在1894年之后,当为1894年之后不久,至少在题跋的1904年之前。也就是说,陈寅生收藏甲骨,在1894到1904年之间。所以我们说,寅生有收藏甲骨,时间或许并不比王懿荣的1899年晚。
陈寅生对作拓当不陌生,但龟甲文字的作拓十分特殊。据《清稗类钞》(鉴赏类四)载:“罗叔蕴 知刘铁云藏有龟甲、兽骨,其上皆有刻辞,因怂恿铁云拓墨。”刘鹗在动手试拓后感叹:“龟板一种,色黄者稍坚,色白者略用力即碎,不易拓也。”“龜板文字极浅细,又脆薄易碎,拓墨极难。”由于材质的原因,拓甲骨文很难,须精妙拓手,陈寅生之所以没有把自己收藏的十余片甲骨拓出来,是因为甲骨难拓,非精妙拓手不可为之。
可惜的是胡先生提到的蒋玄怡的文章我们无缘读到,因为并没有发表,胡厚宣先生的文章说:
蒋玄怡先生的文章,多年前曾送到一个期刊出版社,迄今并未发表。但他的观点,是有影响的,所以有人就说“如此甲骨文发现时期,必须提早”。因此特将这一问题提出,供大家讨论。
胡先生的这段话写在1993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依然不能看到蒋玄怡先生的文章,也遗憾无缘看到陈寅生题跋的图片或实物。胡先生称其写在“信笺”上,我们的理解即是“花笺”,那是不是陈寅生自制的“花笺”?我们期待着见到此册陈寅生题跋胡石查手拓甲骨文拓片的那一天。
五、最早发现甲骨文的“胡石查1894年一说”
胡厚宣先生的文章中,在转引了陈寅生的题跋之后,接着介绍说:蒋玄怡先生根据拓本上盖有“石查手拓”小印及陈寅生题跋所说,作《1894年发现之龟甲兽骨文字》一文,认为甲午岁,即1894年胡石查即已收藏甲骨,当在王懿荣1899年开始辨认甲骨之前五年。郭若愚 (1921-2012)氏在他写的《殷契拾掇序》中也根据这一说法,说:“据说胡石查(义赞)亦藏有甲骨30余片,如此甲骨发现时间,必须提早。”
胡先生并未采信这一说法。“我曾加以思考,还是不敢相信”,认为“陈寅生既为琉璃厂刻铜墨盒的艺人,则其所记年月,可能就不像考据家那样确切。古董商人也不一定就言之确凿。”“陈寅生不过是琉璃厂一个刻铜墨盒的艺人,他追忆上十年前的往事,是否有错,很难说。”在文章的最后,胡先生说:
总之,直到今天,我还没有找到证据,可以证明在王懿荣1899年辨认甲骨文字之前,胡石查已经在甲午之年,即1894年,已经辨认出了甲骨文字,并且已有收藏。我对琉璃厂刻墨盒的陈寅生之说,迄今仍表示怀疑。
胡先生考证出“静俭斋藏”的“静俭斋”,是沈曾植 的儿子沈慈镬(应为护)的斋号,这一点大致无疑。沈慈护(1898-1963),即沈颎,是寐叟哲嗣。近年市场上出现的古籍上,同时有沈慈护和静俭斋印(图6)。也就是说,蒋玄怡收藏到的这个拓本是流传有序的,先是陈寅生收藏并题跋,之后是沈慈护的收藏。胡厚宣先生并进一步推断:
沈曾植与罗振玉、王国维 关系十分密切,因此我想沈曾植藏有甲骨,沈慈镬(护)的这本《殷甲骨文册》,罗振玉、王国维不会不知,但他们都不相信刻铜墨盒的陈寅生之言,也都不重视“石查手拓”的图章,他们仍然相信王懿荣才是最初辨认甲骨并收集甲骨之学者。
胡先生这篇文章写于1993年6月28日(胡先生文末有标明),那时人们对陈寅生所知甚少,胡先生文章中说:
至于题写信笺的陈寅生是什么人呢?史树青 先生给我写信说:“寅生其人,可能是清末陈麟炳的字。此人是琉璃厂的艺人。”《中国美术人名大辞典》引《历代画史汇传补编》说:“陈麟炳字寅生,以善刻墨盒出名。”近出陈重远所著《古玩史话与鉴赏》说:“陈寅生刻铜艺术,独具风格,他刻的花鸟虫鱼,栩栩如生,山水人物,静中有动,铭刻的真草隶篆行书字,各具书法艺术之特点。”又说“科举时代陈寅生的刻铜,曾盛极一时,北京的文人士大夫和各地进京应试的举子,都讲究用琉璃厂李玉田制的毛笔,陈寅生制的铜墨盒,周金盛制的折扇。”
近年来,随着陈寅生研究的不断深入,我们知道,陈寅生不是一般的古玩商人,而是对金石考据有很深修养的文人。他的铜刻艺术是文人刻铜。寅生长寿,历经道、咸、同、光、宣和民国六朝,在光绪末年就广受学界和收藏界尊重。目前发现的陈寅生古物题跋,虽然不多,但也十分重要。如他曾对潘祖荫藏大克鼎初拓本有过题跋,近年学术界正是根据陈寅生的题跋,考证出潘祖荫入藏大克鼎的确切时间;四川省博物院藏敦煌写经,也有陈寅生的题跋。陈寅生是秀才出身,曾入国子监“上舍”,喜收藏古籍、拓本,是收藏家刘师陆(青园)的外甥,与鲍康是亲戚关系,因鲍康的推重,得与潘祖荫、王懿荣、胡石查、吴大澄等交游,为他们在琉璃厂物色古物。陈寅生师从鲍康,对古物古画、金石拓本的题跋耳濡目染、心摹手追,对题跋的落笔慎重、文仪格式克绍箕裘。一般来说,他的题跋文字是值得信赖的。
谁是辨认甲骨并收藏甲骨的第一人,这个问题聚讼纷纭,虽然在此文中不是重点,但也应略作说明。最通行的说法是:1899年秋天,国子监祭酒王懿荣犯疟疾,请太医诊治,方中一味药是“龙骨”(图7)。药拿回家后,王懿荣无意间发现上面刻有文字。王懿荣对金石学颇有造诣,断定这些刻在龟甲和兽骨上的文字是商代的文字。举世闻名的甲骨文就因这一纯属偶然的机会重见天日,王懿荣也因此被誉为“甲骨文之父”。
关于甲骨文发现的年代,目前归纳起来至少有1894年、1898年、1899年、1998-1899年之间、1900年等几种说法。甲骨文发现者,也有王懿荣、王襄、 孟定生 、刘鹗、端方 、胡石查等人,而胡石查1894年发现甲骨的说法,为诸说中甲骨文发现年代最早者(提出来的时间最晚),其根据就是胡石查的拓片和陈寅生的这件题跋。
胡先生的文章中,并不怀疑陈寅生题跋的真伪,只是孤证难立,或是怀疑陈寅生记忆有误,才使得这一说法不被采信。其实,即使有人如胡石查早于王懿荣收藏甲骨,或许也并不动摇王懿荣在甲骨学研究中的地位。“第一人”之说,虽意义重大,也往往是“难得糊涂”;至于中药铺“龙骨”等说法,在考古科学发掘之前的古玩行,更像是云山雾罩。实际情况更可能是甲骨先在古玩圈渗透,有人零星收藏,但大多数人不识、不重视,把其提高到学术高度并系统收藏研究的,以王懿荣知名度最高。李学勤 先生在《王懿荣集》序说:“殷墟地方农民掘出甲骨,以及甲骨为古董商人所见,都不是学术意义上的发现。”的确,对于甲骨学研究和宣传推广而言,陈寅生题跋的价值或许边缘得很,但对于陈寅生研究和刻铜收藏爱好者而言,胡厚宣先生文章中的资料线索,却是非常重要的,也是我们刻铜收藏者应该了解的。
鸣谢:藏友常宝波先生、医诚斋主、悦铭轩主等提供资料及藏品图片,在此谨致谢忱。
注释
① 陈寅生(1830-1912),名麟炳,字寅生,北京人,清末铜刻名家。
②王懿荣(1845-1900),字廉生,山东省福山县人。金石学家,以发现和收藏甲骨闻名。光绪六年(1880)进士,官至国子监祭酒。庚子时变王懿荣投井殉节,谥号“文敏”。
③胡厚宣(1911-1995),河北省望都县人,甲骨学家、史学家。一生发表、出版学术论着170余种。
④胡义赞(1831-?),字叔襄,号石槎,也作石查,河南光山人。同治十二年(1873)举人、书画家、金石学家。
⑤顾文彬(1811-1889),字蔚如,号子山,晚号艮盦、艮庵、過云楼主,元和(今苏州)人,书法家、收藏家。道光二十一年(1841)进士,官至浙江宁绍道台。
⑥查士标(1615-1698),字二瞻,号梅壑散人、懒老,新安(今安徽歙县、休宁)人,流寓江苏扬州,明末清初著名画家、书法家和诗人。
⑦潘祖荫(1830-1890),号伯寅,亦号郑盦,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咸丰二年(1852)一甲三名进士,授编修。官至工部尚书。清代著名收藏家、书法家。
⑧吴大澄(1835-1902),初名大淳,字止敬,又字清卿,号恒轩,晚号愙斋,江苏吴县(今苏州)人。清同治七年(1868)进士、书画家、金石学家。
⑨王孝禹(1847-?),名瓘,字孝禹,四川铜梁人,由举人官江苏道员。工书,亦善山水,所作苍浑秀润,能诗,精鉴别,富收藏,以金石书法闻名于世。
⑩张之洞(1837-1909),字孝达,号香涛,祖籍直隶南皮,出生于贵州兴义府。同治二年(1863)进士、晚清名臣、清代洋务派代表人物。
周悦让(?—?),字孟伯,山东莱阳人。道光二十七年(1847)进士、藏书家。
鲍康(1810-1878)字子年,号观古阁主人,晚称臆园主人,安徽歙县人,道光十九年(1839)举人。官至四川夔州知府。诗人、钱币学家。
刘喜海(1793-1852),字燕庭,山东诸城人,嘉庆二十一年(1816)举人。金石学家、钱币学家、藏书家。
鲍恩绶,同治六年(1867) 举人,光绪九年(1883)进士,鲍康侄。
李佐贤(1807-1876),字仲敏,号竹朋,山东利津人。道光十五年(1835)进士,官至福建汀州知府。金石学家、收藏家。
陈介祺(1813-1884),字寿卿,号簠斋,潍县(今山东潍坊)人。道光二十五年(1845)进士,官至翰林院编修。收藏家、金石学家。
罗振玉(1866-1940),字式如、叔蕴、叔言,号雪堂,永丰乡人,晚号贞松老人、松翁。著名学者、古文字学家、甲骨学家。
刘鹗(1857-1909),名鹗,字铁云,又字公约,号老残,金石学家。其《铁云藏龟》一书,最早将甲骨卜辞公之于世,对甲骨学的研究起到了开创性作用。
郭若愚(1921-2012),上海人,金石学家、甲骨学家。
沈曾植(1850-1922),字子培,号巽斋,别号乙盫,晚号寐叟,浙江嘉兴人。学者、诗人、书法家。
王国维(1877-1927),初名国桢,字静安,亦字伯隅,初号礼堂,晚号观堂,浙江省海宁市人 。著名学者、古文字学家、甲骨学家。
史树青(1922-2007),河北乐亭人。曾任中国历史博物馆研究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文物鉴定家。
刘师陆(1784-1850),字子敬,号青园,山西洪洞人。嘉庆二十五年(1820)进士,由广东清远知县,仕至湖北荆宜施道。藏书家、金石学家。
王襄(1876-1965),祖籍浙江绍兴,世居天津。曾任天津市文史研究馆馆长。金石学家、甲骨学家。
孟广慧(1868-1941),字应尘、定生,天津人,书法家、收藏家。
托忒克·端方(1861-1911),字午橋,号陶斋,官至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收藏家、金石学家。
李学勤(1933-2019),北京人,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主任、教授,著名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