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的困惑

2020-03-30 10:55李绍林
青年生活 2020年7期
关键词:螳螂老牛湖面

李绍林

这是一只很爱动脑筋、却又很不幸的小麻雀,它的名字叫阿果。

阿果钻出妈妈生下的蛋壳不久,爸爸在外面就被一条可恶的大花麻蛇吞到肚子里去了,是妈妈一个人在拉扯着它成长的。

阿果还小,许多世事还弄不明白。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蓝色的天幕上飘浮着几条洁白的云絮。天底下是一汪细长、洁净的湖水。蓝色的天幕和徐徐飘移的云絮倒映在湖水里,仿佛湖底也有一个同样的天。阿果的家就住在湖边的一个树洞里——这是啄木鸟叔叔早年给树婆婆捉虫治病时留下来的。

阿果一个月前就已经学会飞了,在妈妈的护佑下曾几次兴高采烈地飞翔在湖面上。此时妈妈出去觅食了,阿果一个人呆在家里闷得慌。它爬到洞口,把小脑袋伸到外面,探头探脑地观察了好一阵子,然后小心翼翼地飞到洞口下面的一根树枝上。它抬头看看天,又低头望望地:哇——,今天外面的空气特别新鲜,外面的景色特别美好!

此时,一只小白鹭正在使劲儿煽动着翅膀,在湖面上快活地飞翔,洁白的羽毛、黄黄的嘴巴、黑黑的长脚和宽宽的翅膀倒映在湖水中。阿果羡慕极了,它跃跃欲试,想跟小白鹭来一场飞行比赛,看看谁飞得更快!可是,小白鹭慢慢飞远了,阿果已经看不见它了······而且,小白鹭再也没有重新飞回来。

阿果闷闷不乐地飞向湖面,想一个人排遣一下心中的郁闷。当它飞到湖面上方时,突然水里出现一只跟它一模一样的小麻雀。它高兴得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就“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水里的小麻雀也跟它一样高兴,也“叽叽喳喳”地跟着它叫个不停。阿果邀约水里的小麻雀和它一起做飞行比赛;水里的小麻雀也同样邀约它做飞行比赛。阿果邀约水里的小麻雀将湖面左边的尽头作为飞行比赛的起点,湖面右边的尽头作为飞行比赛的终点;水里的小麻雀也同样邀约它将湖面左边的尽头作为飞行比赛的起点,湖面右边的尽头作为飞行比赛的终点。两只小麻雀约定后,阿果急速飞向湖面左边的尽头,本想在那里等待水里的小麻雀飞到后再“发令”开赛;可没想到水里的小麻雀也飞得跟它一样快,两只小麻雀同时到达了湖面左边的尽头。“一、二、三,开始!”阿果发出了起飞口令;水里的小麻雀也跟它一起发出了“一、二、三,开始”的起飞口令。顿时,两只小麻雀一上一下,一个在湖面上方,一个在湖水里面,一起奋力飞向湖面右边的尽头。阿果边飞边想:我一定要在水里的小麻雀之前飞到终点拿到第一名,让妈妈夸我“真棒”。我一定能拿到第一名!可是,阿果任飞得怎么快都无法与水里的小麻雀拉开距离。最终,阿果和水里的小麻雀同时到达终点。阿果不服气,向水里的小麻雀提出再赛飞一次;水里的小麻雀也同时向它提出再赛飞一次。结果,同样是两只小麻雀同时到达终点。后来,阿果向水里的小麻雀提出第三次赛飞的要求,水里的小麻雀也同时向它提出第三次赛飞的要求。可结果呢,同样是两只小麻雀同时到达终点。

太阳已经游弋到西山头的边缘,阿果知道该回家了,不能让妈妈担心。阿果煽动着一对酸痛难忍的翅膀飞回了家,正巧此时妈妈也觅食回来了。妈妈见阿果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问:“怎么啦?我家小宝贝在外面遇到不开心的事儿啦?”阿果把它和湖里的小麻雀赛飞的事儿从头到尾地向妈妈叙说了一遍。妈妈听完后心里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于是,笑嘻嘻地对阿果说:“世上的东西不一定都能拼出个你输我赢来。谁都没输,也是一种赢。”

这一天是阿果第一次独自外出觅食的日子。尽管之前妈妈手把手地教给了它许多捉虫的方法和技巧,可阿果此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怕自己捉不到虫子,或是被虫子咬伤了自己。

阿果的运气真是糟糕透顶了!它在湖边的树上、草丛中飞飞停停,停停飞飞,寻找了大半个上午,眼珠子都胀得快要掉出来了,可就是没有发现任何小虫子的踪影。有几次阿果试图去啄正在飞行的昆虫或蜻蜓,但它们飞行的速度极快,而且还会很迅捷地遛弯。所以,阿果没有办法捉住它们。

正当阿果一筹莫展,想空着肚子飞回去向妈妈讨要食物吃时,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只绿色的螳螂正躲在一片绿色的树叶后面津津有味地嚼食东西。说时迟、那时快,阿果一个俯冲下去,狠狠地啄住了螳螂的屁股——情急之中阿果竟忘了妈妈“捉虫要啄头”的教诲——螳螂在劇痛中反转身来,用两只锯齿般的利爪狠狠地钳住了阿果那还未长硬的软嘴壳。阿果痛得扑通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嚎叫起来,螳螂从阿果的嘴里掉落到了地面上。螳螂的屁股被阿果啄破了,肠子已经拖在外面。它挣扎着想逃跑,但走得很慢很慢。阿果想飞下去再次去啄食螳螂,可又怕再次被它钳住。

螳螂跑不了,阿果又不敢去啄;一个痛苦不堪,一个心惊肉跳!就这样,双方不离不弃,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十多分钟后,阿果隐约看到有几只小蚂蚁在叮咬螳螂的肚皮。阿果钦佩不已:我体型比你们高大,而且能啄能飞却不敢去吃了它。可你们一个个还没有我的小脚趾大,竟敢去撕咬它?真不可思议!阿果正疑惑不解,却又见不知何时从什么地方冒出一大群小蚂蚁来。它们有的叮住螳螂的眼睛,有的叮住螳螂的脖子,有的叮住螳螂的肚皮,有的叮住螳螂的腿脚,有的叮住螳螂的屁股和尾巴;更有甚者,竟叮住螳螂的利爪和嘴巴,任螳螂怎么抓咬都决不松口。折腾一阵后,小蚂蚁们竟然拖着张牙舞爪的螳螂慢慢回家去了。

阿果心有余悸,没敢去打扰这群“勇士”!

正午时分,阿果饥肠辘辘,只好垂头丧气地飞回家中。它不好意思把自己在外面碰到的事儿当着妈妈的面说出口,只是百般不解地问:“妈妈,为什么小蚂蚁敢吃大螳螂呢?”妈妈微微一笑:“小蚂蚁吃大螳螂,靠的是集体的勇敢、智慧和团结的力量。”

又过了一个多月后,阿果的翅膀比以前长得更硬朗了。这一天,它不顾妈妈的反对,偷偷飞到了离家很远的一座山上。这山很高,阿果飞到半山腰就停了下来。这里是一片高高大大的松树林,阿果兴奋极了,从这支树丫上跳到另一支树丫上,又从这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嘴里还“叽叽喳喳”地哼着从妈妈那里学来的好听的儿歌,快乐得像个小神仙。如果后来不是小肚子“咕噜咕噜”地提醒它,阿果还真的忘记去找虫子吃午餐了呢。

阿果知道,这高高的树上是很少有蚂蚱和昆虫之类的食物的,必须飞到地面上才有找到食物的可能。它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往下方东望望,西瞅瞅,最后瞄准一片不远处的肥茂草地像箭一般冲了下去:妈媽说的没错,各种食草类虫子都喜欢肥嫩的草叶。阿果在这片草地里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阿果打着饱嗝重新飞回到高高的树枝上,正想小憩一会儿。此刻不经意映入它眼帘的是:稍远处,一头看上去老眼昏花的老牛驮着一只麻雀在草丛中行走。奇怪的是,老牛背上的麻雀时而东张西望,时而飞起来急匆匆地旋绕在老牛周围,时而又飞回到老牛背上乱啄一通。老牛不急不躁,慢条斯理;麻雀不离不弃,悠闲自得。阿果好羡慕,想飞过去问个明白,但又突然想起妈妈平时的教诲:“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去打搅别人。”于是,阿果打消了这个念头。

傍晚时分,阿果才飞回到了家中。此时,妈妈正着急地在向邻居们打听阿果的下落呢。妈妈问过白鹭妈妈,白鹭妈妈说不知道;问过黄雀妈妈,黄雀妈妈说没看见;问过黑头翁妈妈,黑头翁妈妈说一大早看见阿果向西飞去,后来就再也没看见过了······见阿果回家来,妈妈扑上去用两只翅膀紧紧地搂住它哭了好一阵子,然后在阿果的屁股上狠狠地啄了两下:“这都一整天了,你死哪儿去了?”阿果知道自己让妈妈担心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又不知道该怎样向妈妈道歉——因为妈妈还没教过它,做错了事怎么向别人道歉呢。阿果强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剧痛,低着头,默默地流下了几滴伤心的泪。

当晚,阿果在松软、暖和的鸟窝里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妈妈心疼地问:“是不是屁股还很痛呢?”其实,阿果早把妈妈啄它屁股的事给忘了,满脑子想的是白天在山上看到的老牛和麻雀的事。沉默一会儿后,阿果并没有回答妈妈的问题,而是把白天在山上看到的老牛和麻雀的事讲给了妈妈听。黑暗里,妈妈“叽喳”一下笑出了声:“老牛和麻雀那是叫‘互惠互利呢。老牛老眼昏花,看不清前面有没有危险;而且老牛身上长着虱子,这就需要麻雀给它引路和捉虱子。而麻雀呢,它站在老牛的背上,自己就不用飞了;更重要的是,老牛身子庞大,在草丛里走动时把草叶上的蚂蚱和昆虫全都给惊飞了起来,这样它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填饱肚子了。”

阿果是只不太长记性的小麻雀。离上次被妈妈啄屁股还不到两周的时间,这一天它又趁妈妈外出,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

阿果飞到自家洞口边上的一支树丫上,高举着双翅,引颈挺身,很夸张地撑了个大懒腰:“我已经越过水,上过山,今天去哪儿玩呢?”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下意识地往东边看了看,“对了,今天就逛城去。”

阿果往东飞了一里多地就来到了这座城市的上空。它没有能力像老鹰,或者大雁那样在高空中盘旋,俯瞰城市的美景。它只能穿梭在高楼大厦和茂密的行道树之间欣赏城里的景色:高楼林立,树木郁郁葱葱;行人和车辆密密麻麻,比那天它在湖边所看到的撕咬螳螂的小蚂蚁还要多······阿果最喜欢的是马路上的斑马线、红绿灯,以及周边建筑物上花花绿绿的招牌、装饰和彩画。

阿果没有手表,没有准确的时间概念。可它的肚子很准时,太阳还没升到城市的半空中就开始“咕噜咕噜”地闹起来了。阿果飞到偏僻一点的行道树上,想找点东西填填肚子。说来也巧,它歇脚的正下方就有一家客人稀稀拉拉的小餐馆。更不可思议的是,有许多和它同类的麻雀正在餐桌上跳来跳去,捡吃摆放在桌面上的垃圾盘里的肉渣剩饭。阿果在树上观察了一阵子:人和鸟相处和谐,看不出有谁想伤害鸟的迹象。阿果战战兢兢地从树上飞落到餐馆里的餐桌上。它面带笑容,“叽叽喳喳”地向正在忙着啄食的同类们打招呼。可那里的麻雀们竟一个个只顾低着头挑拣食物,没有把它放在眼里。阿果深感失落!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全怪它们,毕竟是自己冒冒失失地闯入了别人的领地。

阿果四下望望,一盘正冒着香气的菜肴闯进了它的眼里。桌子旁边的椅子上空无一人,阿果觉得挺安全的。它迅速飞过去,匆匆忙忙地大啄特啄起来。可它万万没有想到,还没啄几口,一双筷子就重重地砸在了它的脊背上,差点儿要了它的命!

阿果忍痛飞回家中。还好,此时妈妈还没有回来。

半个时辰后,妈妈从外面飞回来了。阿果的脊背还在火辣辣地痛:它真想不明白,那么多的麻雀都在捡吃饭馆里的饭菜,人们为什么就偏偏打它一个?!

阿果思来想去,觉得妈妈见多识广,什么难事都难不倒她。于是,就把自己在餐馆里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给妈妈听。而且,把心中的疑问也一起说给了妈妈。

妈妈依旧是笑嘻嘻地:“学样要学到点子上,别的麻雀都是去捡垃圾盘里的剩饭菜吃,你却去偷吃主人还没有吃过的饭菜。挨揍,那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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