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榜

范明

“帽子”看着手中的钱包愣出了神。

钱包是黑色的，里面有一张中年男子的照片，还有一沓百元大钞。

地铁站的警察就在不远处盘查，自己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万一被他发现钱包，手上这些钱就要物归原主了，想到这里，“帽子”本能地想避开盘查的民警。

“这位同志，你在这里很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真倒霉，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帽子”心里一阵嘀咕。

“这个……警察同志，我捡到了一个钱包，刚想交给你。”

“嗯，拾金不昧，好事啊，请到这边来！”

“帽子”和民警来到了警务站，没过多久，照片上的中年男子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民警组织了发还仪式，中年男子给“帽子”送上了锦旗，还给了“奖励费”。地铁站站长、站务员、辅警、保洁人员都围着“帽子”，纷纷送上赞扬，场面和谐而又热烈。“帽子”完全被仪式的气氛所感染，在一片掌声和褒奖声中，流下了眼泪……

“帽子”的事迹被一张红榜贴在了地铁站最醒目的公告栏上。

可不久，“帽子”却遇上了麻烦，一个大汉找上了他。

“你小子可真能耐啊，风光了是不是？”大汉眼露凶光，“那只钱包是大爷的小弟好不容易才‘摸到的！听说你还了回去，还拿了好处费？”

“我没拿多少。”在大汉恶狠狠的姿态面前，“帽子”似乎有些胆怯。

“我不管你拿了多少，你都给老子吐出来！要不然……”大汉摆弄起了手上的匕首。

“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

“可以，老子不强人所难。身份证拿来押我这里。明天，把你的好处费带上！要不然，你永远不要乘地铁了！”大汉比画了一下手中的匕首，继续威胁“帽子”。

“帽子”只能快快答应了下来，将身份证交给对方。

第二天，“帽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约定地点。

“小子，你倒是守时啊，快！钱拿过来！”

“帽子”老实地递过一只信封。

可当大汉接过信封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三道金光……

“你小子，竟然敢报警！”被三名便衣民警压在地上的大汉怒斥道。

看到有小偷被抓，周围响起了欢呼声和掌声，在人们眼里“帽子”和民警就是勇擒恶贼的英雄，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鼓掌中，掌声越来越热烈，持续不断……

“哈哈哈！”大汉突然发出了阵阵狂笑，笑声甚至盖过了掌声。

“哈哈哈！”掌声仍在继续，大汉依旧狂笑不止。

“他也是贼！！”

大汉的一句话像惊雷一般。

“帽子”不禁哆嗦了一下，掌声戛然而止。

“这个钱包是他从我小弟口袋里摸走的！”

又是一声惊雷，人们纷纷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帽子”。

“帽子”沉默不语。

“警察，我要举报他！我说帽子，你真的活得不耐烦了，敢报警抓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大汉洋洋得意。

周围的气氛沉默到了极点，让人难受。

“怎么了，英雄，怎么不说话了？”大汉继续挑衅着。

可不管大汉怎么“举报”，“帽子”始终不语，渐渐地大汉似乎感觉有些异样，因为他发现“帽子”并没有一点想狡辩的急躁，大汉不自觉地将眼光投向了身边的民警。

“‘帽子是贼。”

民警的一句话，让周围的人傻了眼。

“的确，钱包也是‘帽子从别人身上摸来的。”

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但是，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大张旗鼓地贴红榜？”民警看向了大汉，看得大汉紧张地将目光移开。

“红榜……红榜？难道是……”喃喃自语中，大汉回想起了那醒目的红榜，身体不自觉地一颤。

“你想得没错。”民警用坚定的目光看向大汉。

就这样，大汉和“帽子”都被警察带走了。

“感谢你帮助我们抓到了网上通缉的惯偷。”警车上，民警对着一旁的“帽子”说道。

“不客气。”

“你后不后悔？”民警问。

“不后悔。”

“可你完全可以拿着钱后全身而退的。”

“是的，但是我改变了主意。”“帽子”有点动容，“从小到大，我一直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上次的發还仪式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的掌声和赞扬声，被人称赞和感谢的滋味真的很好，我不能忍受这一切都来自于欺骗。”

“所以这就是你流下眼泪，然后等发还仪式结束所有人离开后，向我坦白错误的原因吧？”

“是的。”

“你做得对！你一定可以得到从轻处罚的！”

“谢谢您！”“帽子”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本刊责任编辑 时舒敏〕

〔原载《东方剑》2019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