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璇
父母的结合是旧时代包办婚姻下的产物。爷爷奶奶的朋友的朋友给父亲介绍了母亲,两个人年龄相仿,门当户对。
于是,远在广东打工的母亲被叫回来结婚。
“当年我还在厂子里工作,没有手机。一回来室友就说有我的信,说我母亲,就是你外婆来信让我回家结婚。我当时很震惊,室友还说‘你自己结婚你不知道吗?我只好摇头。”
回了家,两家打了个照面,就开始筹办婚礼。母亲和父亲性子温和,也没反对,就定下了。婚礼那天,两个懵懂的主角被长辈好友推推搡搡往前走。亲戚们开心地讨了红包,两人进行了仪式,这才落了幕。“你叫什么名字?”母亲怯怯地问。“我、我、我——”半天父亲也没吐出第二个字。也就是这样,两人背对着背睡了一晚上。
“你母亲当时整个人都是绷得,不敢动。我也只好随着亲友的指示洗了手,喝了酒。接着就只好使劲发红包。两人没啥话说,我俩结婚之后两天才知道对方的名字。哈哈哈哈,现在想来真是傻得可爱。”
两人结婚后,就真的像老夫老妻似地开始了生活。父亲在家附近找了一份工作,母亲在村口的加油站工作,早出晚归。直到父亲带回来两张电影票。
那时候,看电影是多么奢侈的事呀!父亲将两张又皱又小的票从裤兜里掏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母亲。母亲同样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无名指摸过那几个微微突出的黑色大字:梅興电影厂3排4,3排5。“我们去看电影?”母亲连忙问。“嗯,我们一起去。在隔壁村的中心。我们去吗?”“哪有不去的道理?”母亲将电影票塞进父亲的裤兜,将手在围裙上揩了两下,又在原地小碎步转了几圈。又摸了摸头发,望向父亲:“我这样行吗?”“还缺点什么。给!”父亲递过来一条小巧的墨绿色的丝绢。母亲用手掌托过来,小心摸着上边的刺绣花纹。“这——这给我?”“当然。”母亲捏起丝绢的角儿,轻轻围在脖儿上。她又捋了捋头发。“好了,走吧!电影怕是要开始了。”
电影场是露天的,分明没有一个座位。“这怎么没有座位呀?”“没事,我们站在外边看!”于是,两个人挤在人堆里头,一会儿跳,一会儿蹲。可没一会儿,母亲便没了力。她攀着电线杆,整个人显出很累的样子。“以后等我赚更多的钱,带你到好的电影院里去看,好吗?”“那个、你、你累了?”父亲羞着脸问。“嗯,早知道没有座位,我还不如在家里睡觉呢!”“那要不然我背——背你回去?”新婚夫妇还是少男少女,怎么会不羞?“其实我俩可以好好相处,做一对真真正正的恩爱夫妻,对吧?”“我们朴朴实实地过一生就好。”母亲摇了两下腿。“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以后我们会生几个孩子,会很幸福。”“这样的爱情不是很好吗?”母亲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半梦半醒,只轻轻地在父亲耳边答了一句:“嗯!”
两年后,我出生了。再六年,弟弟出生。他俩越来越恩爱。父亲也未食言,一有时间就带母亲到电影院看电影。岁月匆匆,父亲,那个腼腆、羞涩的男孩,尽管现在已两鬓微白,但他给母亲写的情书,一封接一封,从没间断。
有一次,母亲收到情书,忘记收起,放在了桌子上。窗棂微开,青色的窗帘微微卷起,情书旁边的兰草开得美丽。而干净的信纸上,八字入目: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指导老师:李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