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
首位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美国人李敦白于2019年8月24日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去世,享年98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李敦白曾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任职,做过35年中国对外广播的专家顾问。参加过许多中央文件,包括《毛泽东选集》的翻译定稿工作。他有一位相濡以沫的中国妻子,全家都致力于中美文化经济的发展和交流……
李敦白,1921年出生于美国北卡罗莱纳州的查尔斯顿市,父亲是当地著名的律师,母亲是俄罗斯移民。1945年夏,李敦白随军派往中国,负责处理美军和中国民间事务。二战之后,李敦白选择继续留在中国,他在宋庆龄的介绍下去联合国救济总署任职,最后顺利奔赴延安。在极其缺乏外国人才的解放区,李敦白很快受到赏识和重用,成为共产党宣传战线最重要的外语专家之一。后来,经过毛泽东和中央书记处直接批准,李敦白成为一名外籍共产党员。
1949年初,李敦白神秘地消失了。原来,苏联当局认为他牵涉所谓的“斯特朗间谍案”,把李敦白也抓了起来。后来,苏联平反了斯特朗的冤案,被囚禁6年3个月的李敦白也被释放。
1955年出狱后,李敦白在广播事业局担任外國专家。在广播事业局局长的办公室,他遇见了他的终身伴侣王玉琳,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女孩,一位优秀的共产党员。
王玉琳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初次见面,王玉琳给他们端上茶水,回到外面的办公室,但并没有把门关死。于是,李敦白听到秘书们谈论关于他的前一次婚姻。被捕前,李敦白有过短暂婚姻,但她在李敦白入狱后的第3年就改嫁了。李敦白听到王玉琳和同事争辩说:“什么不能等6年,如果是真正的爱情,就算是10年20年,也要等下去。”正是这句话给李敦白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后,两人常常在下班后一起做些喜欢的事,比如逛街、看电影。后来,李敦白写了一封求婚信,偷偷放到了王玉琳的办公桌上,告诉她:“我很高兴,我希望我们能够相爱、结婚。”第二天,王玉琳走进李敦白的办公室,表情严肃地在桌子上放了一封信。信中说:“亲爱的李敦白同志,我从没有想过和你发展那种关系,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完全终止我们之间的个人关系,希望你未来一切顺利。”
李敦白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字:“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今天下班后一起去逛中山公园,我当然要遵守诺言。”当天晚上,李敦白高兴地赴约。原来,王玉琳有想出国深造的初衷,因而不愿和其他人定下关系。李敦白推心置腹地说:“我也是个很痴心的人,只要定了关系就不会再三心二意。”一番真诚的交流过后,两人定下了终身大事。
1956年2月11日,李敦白和王玉琳结婚,但王玉琳的家人没有出席婚礼仪式。那时,中国家庭很难接受女儿嫁给一个外国人。让李敦白自豪的是,几年后,他就成了王玉琳家最受喜欢的女婿。
“文革”中,李敦白蒙冤入狱。当时,王玉琳吃的苦也不少,她成为批斗的对象,她下乡劳改3年,在严寒下工作,垒砖头、做饭、种玉米。即便如此,王玉琳仍做好交付给她的每件工作,她也从未想过离开李敦白。对于丈夫“间谍”的罪名,王玉琳根本不相信。她教导4个孩子,一定要相信爸爸是个好人。
1977年11月9日,李敦白出狱了。一别就是10年,李敦白与王玉琳再一次相见,回忆起再度入狱的经历,李敦白总是带着感激的口吻开玩笑说:这给了太太王玉琳一个“实现诺言”的机会。李敦白在各种不同场合均表示过对妻子的敬意:“我对她的感情除了爱就是崇拜。”
1980年3月17日,李敦白携妻子儿女回到了阔别35年之久的美国。李敦白和王玉琳回到美国后,借住在他姐姐家中。当时,王玉琳只提了两个要求,第一她要有个工作,第二能有个独立的厨房。开始,靠着王玉琳织毛衣、教中文和中国烹调,全家勉强维持生活。王玉琳的中国烹调课在当地居住的小镇引起了极大轰动。因为能够品尝到美味,镇长几乎每节课都来听。李敦白也会去大学教授中国哲学,还参与一些讲演活动。
经过王玉琳多方奔走,1982年,李敦白得到一份彻底的平反结论:“李敦白同志1945年到中国以来,为中国人民做了许多有益工作,对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是有重要贡献的。”
2006年9月,李敦白在中国发行他的中文版自传《红幕后的洋人,李敦白回忆录》。“我还是那个努力在中美之间架起桥梁的人,在中国,我找到了自己通向稳定、实在、幸福的道路。中国千千万万个有名和无名的革命英雄,用他们的智慧和毅力感动并教育了我。我是独身一人到中国的,回到美国却是和我心爱的夫人在一起。她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最完美的生活伴侣。我同中国的缘分是从60年前开始的,我要为修建美中关系的桥梁而努力一辈子。”李敦白常说:“只要在这座桥上发挥作用,再小的人物也可以变得很伟大。”
在自传中,李敦白动情地表示:“没有我妻子,也不会有我,所以我把这部自传,献给我的妻子玉琳。”他一往情深地说:“没有她我活不到今天。她是老天派来管我的。”
在金婚大典时,宾客盈门,王玉琳对大家说:“他一直是我们的家长。”李敦白说:“其实,我只是副家长,她才是正家长。”李敦白谈笑风生、幽默风趣,把曾经很沉重很苦涩的往事,包括狱中的遭遇都当笑谈。他常说:“我爱人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是我崇拜的对象。”